秦穆楚不是聾子,自然聽見身後兩人的竊竊私語。
拿過老夫子遞來的牌子,轉過身瞅了李苑一眼,頗為讚許:“還是這位明白事理。”
又剜了一眼怒氣寫滿臉上的少年,冷哼一聲:“沒本事的人就得忍,出生貧民之家的窮人還妄想飛黃騰達,真他娘的自不量力!”
說罷,踩著洋洋得意的步伐,帶著身後的隨從大搖大擺的上了高台。
一個窮字,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少年的心上,少年雙拳緊握,怒氣難忍,秦穆楚的話就像是咒語一般盤旋耳邊。
是啊,窮人生來不就是為了被人欺辱的麼,他還恬不知恥的做著遙不可及的美夢。
自卑心像是泉水一般湧了上來,堵住他的心房。
忽然肩膀上傳來輕輕地溫熱,少年抬頭,眼眶略見濕潤,李苑柔聲道:“忍一時風平浪靜,有誌者,事竟成,若有一日你的身份越過了他,他便隻能任你肆意妄為。”
“我真有哪一日麼?”少年青澀的臉龐露出了不確定。
李苑清秀斯文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不試試怎麼知道?”
三月春光怕是也及不上眼前這抹笑容明媚,少年看得癡了,旋即想起麵前的人是個男人,惱得給了自己一個巴掌,這才平靜了心神。
李苑不再管他,將籍冊遞上,老夫子顫顫巍巍的手接了過來,翻開一看:“李明歌,雲城人士。”
李明歌?顧辭果然說到做到,李苑微微一笑,卻冷不丁被身後的人用力一撞,那人得意道:“原來你叫李明歌啊,這名字和你一樣,女兮兮的。”不過還怪好聽的。
李苑一個白眼甩給他,這人嘴巴還真難聽,剛才就不該提醒他,讓他被那個姓秦的打一頓才知道好歹。
接過老夫子遞來的木牌,李苑長袍一甩,頭也不回的上了高台。
身後老夫子道:“尹樾,江寧人士。”
高台是臨時搭建,地闊卻極其寬敞。
李苑粗略一看,少不得設了百十個坐席。
“牌子,拿來。”突兀地一句話嚇了李苑一跳,左右環視一圈卻並沒看見人。
某官差滿頭黑線,他雖然長得黑,也不能這麼誇張啊,無奈的一隻黑黢黢的手伸向麵前的清秀少年。
李苑驚訝的發現她身旁竟一直站著個人。
倒也不能怪她,畢竟這官差長得烏漆嘛黑,穿的又是一身黑底暗紅條紋的服飾,就是站在太陽底下,讓人看也絕對會被認成一根壯實的柱子。
李苑心頭暗暗發笑,麵上卻一絲不苟,將牌子遞給了他。
那官差看了一眼,指著高台右側末尾的位置道:“儂就坐哪兒曉得了伐,桌案上有題的哇,儂把答案就寫在那張白紙上,寫完就走那條通道交給上邊兒坐著的兩位大人,曉得了伐?”
麵前的人操著一口不知哪個旮遝的方言,黑的幾乎瞧不見五官的臉上一口大白牙張張合合,李苑僵硬的點了點頭,朝著黑官差說的位置走了過去。
身後剛進來的尹樾,正東找西看,不是說這裏邊有人指派位置的麼?
人呢?咋不在呢?
某人“……”
李苑找到了位置,盤腿桌下。
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擺放整齊,她瞧著前邊的人背影熟悉,旋即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剛才在外邊那個大少爺秦穆楚麼。
他如今一心撲在寫策論上,看這樣子倒很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