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2)

在整個人都浸到浴桶裏之後,陳緩緩這才恍惚意識到,她這就出嫁了?她盯著屏風外來回忙碌著的丫鬟們,想著自己今日就像是個貴重的瓷器一樣,被各種人小心翼翼地扶出攙進——先是喜娘,再是她哥哥,然後又是喜娘,最後是顧洛。

她想起他挑下那龍鳳呈祥紅蓋頭時,她望著自己的那張略顯驚訝的臉——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個什麼樣子,濃妝豔抹,全然不似平日裏的清淡妝容,她自己也不喜歡,隻覺得臉上厚厚一層,像是戴了副麵具似的。此刻終於全都卸了洗幹淨,她都覺得自己應該輕了一些。

“月芽姐姐,要進去伺候三少奶奶梳洗嗎?”外麵有丫鬟問道,聽聲音,該是顧府的丫鬟了。

“不用,”月芽笑道,“少奶奶不喜歡人伺候沐浴,待好了,自會喊我們進去。”

是了,如今大家都改口,喊她少奶奶了,明明才出嫁,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她這樣想著,突然覺得有些憋屈起來,幹脆整個人都沉到了水裏去,那裏再沒人喊她少奶奶了。

顧洛進來的時候,陳緩緩已經沐浴完畢,著一身月白衣裳,正坐在妝台前,由著月芽拿了幹毛巾,提她擰幹濕漉漉的頭發。見了他進來,陳緩緩頓覺有些尷尬。不止陳緩緩,連帶著月芽等人,也覺得這屋裏的氣氛,頓時就變了。

“請少爺沐浴吧。”一旁立著的一個丫鬟察言觀色,提示道。

顧洛輕咳一聲,點了點頭,就往沐房去。隻是才走出了兩步遠,他腳步一轉,就到了陳緩緩背後,彎腰貼近她耳邊:“等我。”說著雙唇還若有似無地,滑過了她的耳廓。

陳緩緩瞬間就漲紅了臉。

她不是個傻子,昨晚在家中,她嫂子就已經半隱晦地告訴了她,何為洞房花燭之夜,甚至還丟給了她一個小冊子,至於那冊子裏頭都說了些什麼,或者說,是畫了些什麼,她這輩子大概都說不出口的吧。

月芽擰幹了發,又為她鬆鬆挽了個家常發髻,想了想,又去那紅瓷長頸瓶裏摘了朵粉色薔薇花來,與她簪在發間。

顧洛從沐房出來時,就瞧見他的這位小嬌妻,依舊坐在鏡前,一手撐了臉,連連打著瞌睡——梳頭太舒服了,她一個沒忍住,就想睡了……

房裏已無他人,隻餘他夫妻二人。夫妻二人,顧洛想到這個詞,不免就想要笑,是呀,如今,他們拜過天地和高堂,喝過合巹酒,已是夫妻了呢。隻是他的這位妻,顯然已經忘了,這洞房花燭之夜,如何能這般輕易就睡過去了呢。

陳緩緩朦朦朧朧間,隻覺得自己突然淩空,她睜開了眼,就見顧洛正抱起了她,要往床榻上去。她的臉貼著他新換上的那件麻灰色中衣,隻覺得又熱了起來。

“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吱呀一聲響,是月芽和另一個丫鬟進來了,她們手上端著個托盤,上麵不過兩三碟小點心,並一壺溫熱牛乳。兩人推門進來,便見了這一幕,頓覺尷尬,立在那裏手足無措。

顧洛頓時便覺得不高興了,他眼色一沉,才要發作,便聽得懷中人兒笑道:“來得正好,我都快要餓死了。”她這樣說著,就要從他懷裏溜下去。

顧洛哪裏肯放手,他一個轉身,就給她放床上去了,然後又對月芽她們說道:“東西擱桌上就行。”

月芽她們趕緊放下了托盤,轉身就出去了。顧洛走過去門邊,親自上了插銷,以確保不會再有人推門進來。隻是他一回頭,就見陳緩緩又從床上下來了,坐去了桌邊,手裏拿了塊紅豆餅,才咬了一口,見自己望著她,她又訕訕地放了下來,道:“我是真的餓嘛,這一整天,就早起喝了兩口粥……”

顧洛無奈,過來也坐了下來,將那些點心往她麵前推了推,道:“吃吧。”

陳緩緩這才笑了:“多謝。”她說。

顧洛不是頭一回看她吃東西了,就算是再餓,她也吃得慢條斯理,甚至不叫那點心屑子,掉一點到桌上。

大概是覺得光自己吃,陳緩緩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試探著問顧洛道:“你吃不吃?”

顧洛搖了搖頭:“我不餓。”他說,想了想,又笑了一聲,看了陳緩緩,道,“不,我也是餓的。”他牽起了她的手,在手背上輕吻了下,輕笑道,“我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