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穀中的霧還未消散,其間是一片赤朦花海,花枝搖曳,香氣四溢。
一條小道從花海中穿過,一路延伸,盡頭是一顆古樹。樹下站著一個孩童,年歲不過黃口。
他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向上彎曲,圓潤的臉頰紅的像蜜棗。他的口鼻不斷談吐著霧氣,一顆顆豆大汗珠從他的額頭冒出。
他手裏握著木劍,有張有序地揮舞著,時而快如麻,時而靜如鬆。虛虛實實,難以捉摸。
古樹上躺著一位年輕劍客,他低垂著臉看向那個幼童,嘴角帶起難以掩蓋的笑容。
劍客已經與幼童在此生活了十年。這十年間,劍客越來越看不清孩童的臉,每過一天,那孩子臉上的霧氣就會加重一分。
對於那孩童而言,從他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劍客的樣子,甚至那劍客的身形都被混沌包裹著。
他嚐試過觸碰,結果卻是他的雙手從那道身影間穿過,仿佛眼前的存在隻是一道空氣。
他們可以一起打水,一起砍樹,甚至可以一起練劍,一起說話。
但是他們始終不能觸碰到對方,他們可以隔著劍體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可一旦接觸就相互間穿過,沒有實體。
“你的劍還不夠淩厲,出劍太慢,劍主殺伐,若不夠快怎能殺人?”
劍客嚴聲責問,隨後一掌拍在古樹上,打得枝椏亂顫,樹葉飛舞,無數綠葉瞬間將孩童圍繞起來,葉邊變得鋒利,大有殺伐之勢。
幼童持劍,瘦弱的身板顯得有些單薄,但他眼神無懼,手中木劍在空中舞出了一道道劍花,大片綠葉被刺得破碎。
即使如此,仍然有許多葉片宛如針尖,不斷在孩童身上切割著,帶著一道道血痕。
他忍著痛一聲未吭,自他握劍第一天開始,每日都會遭遇劍客的嚴苛訓練。有時是飛石,有時是葉片,有時是花瓣.......
日複一日,他早已經習慣這種感覺,再多的傷痛對他而言已經也隻是流血,他的忍耐力早已超出尋常,即便他隻是個十歲孩童。
他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淩厲,他每天都在進步,都在前行。哪怕是劍客再般刁難也不得不承認,即使是他在這個年紀也做不到更好。
最後一片樹葉被木劍穿透,孩童終於停下了手,他滿頭大汗,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息,渾身都是傷痕,衣服早已被染得血紅。
劍客的訓練是殘酷的,是痛苦的,小孩每日都在同自己的鮮血打交道。但在劍客看來,不從小開始經曆這些痛苦與磨難,以後很難獨自扛起大梁。
他自己亦是如此,從小就在屍山血海中打滾摸爬,他所遭遇的,甚至比這個孩童還要殘酷還要令人絕望。
一顆拳頭大的飛石猛地從孩童背後襲來,快如閃電。一般人若是挨上這麼一下,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小孩沒有半分慌亂,他站直了身體調轉劍鋒,一劍斬下,淩厲的劍氣將飛石切成碎塊後長驅直下,一路斬向樹上的劍客。
劍客大笑,任由那道劍氣斬向自己。劍鋒淩人,生生斬在劍客肩膀後崩潰開來。細細一看,卻連衣服也未曾破損。
“不錯,精神倒是時刻警覺,反應挺快,就是這劍使得,不夠用力啊。”
劍客調侃,但眼中的讚賞卻是掩蓋不了的。
小孩皺了皺鼻子,指著樹下的木桶甕聲甕氣說道:“現在要泡澡澡了,下手也不知道輕點,我快疼死了都....”
說著說著,他越來越委屈,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劍客有些頭大,平日裏最見不得他這樣,連忙從一旁拿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往桶裏扔。
有花海中的花,有神秘生物的頭骨,有各種幹癟的奇蟲,還有各種閃著亮光的果實......
最後,劍客提著劍一步跨出山穀,不知蹤影。
沒過一會兒,山穀外有猛獸怒吼,有劍光閃耀。一隻比房屋還大的牛形巨獸被劍客斬首,隨後被一路帶到古樹下。
劍客抬手燃起道火,熊熊聖火點燃了巨獸整個身體。不一會兒,一陣烤肉的香味彌漫了山穀。
巨獸整個身體的鮮血被道火凝練成粘稠的精華,劍客將其倒入木桶中,一股濃濃的藥香飄出,甚至蓋過了肉香。
小孩脫光衣物雀躍一聲後踩進木桶,腥紅的液體瞬間沸騰,強烈的灼燒感從腳底傳出,而後布滿全身。他的身體脹得通紅,口鼻間不斷有霧氣吐出。
桶裏的精華不斷洗刷著小孩的軀體,他感覺自己仿佛在被剝皮,在被割肉。劇烈的疼痛感帶動著孩童的全身在顫抖,一時間,之前所受的傷竟已完好如初。他的身體溫潤如玉,在發光,在吸收桶內的精華。
一絲絲黑色物質也不斷從他身上淌出,那是他軀體內的糟粕,在被淨化,排出。
隨著時間流逝,從白晝變到了黑夜,小孩依舊在浸泡著。桶內原本粘稠的液體越來越淡,小孩也感覺越來越平緩,越來越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