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玫瑰》/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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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
夜晚靜謐,華燈初上。
窗外的路燈已經亮起,慘淡的月白色落進練功房裏。
屋內隻亮起一盞小燈,在這偌大的練功房裏,顯得並不是很明亮。
月白色光輝和小燈的籠罩下,有窈窕身影晃動。
那人身姿輕盈,一身芭蕾舞服緊貼身形,腰肢細若柳條。
踮腳,旋轉,跳躍。
動作流暢又具柔美。
隨著音樂的起伏,鹿呦鳴不知道自己已經跳了多少遍了。
每天放學之後,她都會來學校附近的這個舞社裏練習芭蕾,一直練到很晚。
音樂漸止,鹿呦鳴踮腳彎腰收尾。
額頭上不知不覺中冒出些細密的汗珠,手臂也濕漉漉的。
汗液黏在肌膚上,很難受。
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鹿呦鳴走到一旁去,拿起放在地上的礦泉水,仰頭灌入喉間。
冰涼的液體劃過喉間,焦躁之意才減半分。
角落裏的手機突然亮起光來,清脆的鈴聲接著響起。
擰緊瓶蓋,鹿呦鳴彎腰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的名字:
程明盛。
這個名字,她是最近這一個月才熟悉並接觸的。
鹿呦鳴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從小跟著爺爺長大,因為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年老體質變弱。幾個月前,舊病複發,不治身亡。
直到現在,鹿呦鳴還覺得這隻是一場沒醒過來的夢,不過卻依然記得,鹿爺爺在臨走前,跟她說,以後跟著程爺爺生活,一定要好好聽話,就跟聽爺爺的話一樣。
於是,她就被他口中的程爺爺帶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生活,一個她似乎從沒見過的地方。
“呦呦?”
電話那頭傳來程明盛慈愛的聲音。
鹿呦鳴乖乖應下,“爺爺。”
“都這麼晚了,你還在跳舞嗎?”
鹿呦鳴一邊擦汗,一邊回答:“已經跳完了。”
“要不要爺爺去接你?”
才來程家不久,鹿呦鳴並不想麻煩別人,盡管程明盛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孫女。
“不用麻煩爺爺了,我可以自己回來的。”
“那怎麼行,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女孩子,爺爺不放心。”
“可是……”
鹿呦鳴還想再辯駁幾句,就被程明盛打斷了話,“好了好了,爺爺知道你懂事聽話,也不愛麻煩別人,可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就在那裏等著,爺爺派人來接你。”
拗不過老人家,鹿呦鳴也隻好答應下來。
掛斷電話,注意到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剛好八點半。
是挺晚的。
盤腿坐到地上,昏黃的空間裏手機的光就顯得特別的明亮,柔和的光線映照著她的臉。
她的臉很小,偏鵝蛋型,白皙又精致,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盡顯靈動。鼻梁翹而挺,嘴唇粉嫩。
越是這種安靜的時刻,埋在回憶裏的那些舊事就更容易想起。
最近這幾個月裏,她過得渾渾噩噩的,總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
鹿爺爺離開人世後,她被程明盛接到了程家。程明盛年輕的時候和鹿爺爺是戰友,熱血氣盛的年輕人因為一時衝動的決定犯下彌天大錯,在那個困境重重的時刻,是鹿爺爺伸手拉了程明盛一把。
也正是因為鹿爺爺向他伸出來的那隻手,讓兩人不僅是戰友,更成為了夥伴。
因為從小父母離世,鹿爺爺很疼愛鹿呦鳴,磕磕跘跘都會心疼很久。正因為這樣,鹿呦鳴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懂事了,知道爺爺年紀大不能操太多心,所以她一直很懂事,於是她變得獨立,因此也喪失了童年的純真。
她身邊沒有朋友,但她也不怨,畢竟,她和別人不一樣,她的家庭不完整。
可上帝是公平的,為你關上一扇窗後又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
至今她還記得小時候遇見的那個哥哥,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跑向前方,陽光斜斜的照在他們身上,小路旁開滿了花,燦爛又明豔。
說起來,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見著那個哥哥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盤腿而坐腿有些麻,鹿呦鳴捏了捏大腿,直到酥酥麻麻散去了一些,她才扶著欄杆慢慢的站起身來,輕輕的動了動腳腕。
也不知道程明盛多久來接自己,在這裏待著也是待著,還不如再跳兩支舞。
心思明確,鹿呦鳴蹲下身弄了弄播放器,舒緩的音樂響起來,鹿呦鳴趕緊按下上一首的按鍵,又按下下一首的按鈕。
跑向中央,挺直脊背高高仰頭,柔軟的手臂張開,像是翅膀的模樣。
高貴而純潔。
優美而舒緩的音樂響遍整個舞蹈教室,教室中間穿著潔白美麗的芭蕾裙的女孩子翩翩起舞,仿佛恍然間,她已沉醉在音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