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茶試新葉,撚花采晨珠。
一掃逐夢塵,卷簾聽棋聲。
楊秭歸托腮坐在花窗前,嘴裏念著詩,手裏提著筆,懶懶看著窗外花園裏正在除草的曉霧。
“這才剛暖和幾天呀!就長出這麼些雜草,長問這是死哪裏去了,也不知道除草。”
曉霧蹲在花園裏,一邊拔草一邊抱怨。
楊秭歸坐起身子,慢幽幽吐字:“無生便不死,不始便無終。道理如此淺,躬行又一生呀!”
“說的什麼呀?聽不懂,你在家跟我念詩有什麼用。”
曉霧站起拍拍手上的土,走出花園,坐在窗下台階上刮鞋底的春泥。
“我倒想去集賢閣寫詩呢,你是能送我去,還是能讓我去?”
楊秭歸蹩嘴,翻了個白眼。
“祖宗,你可饒了我吧,咱這剛好,我可不想再挨板子了。”
曉霧起身,朝東側廂房走。
“你去哪兒?”
“我去換身衣服,鞋也弄髒了,你可不要想著趁機開溜,城裏亂著呢,老爺讓人前後門都守著不能放你出去。”
“遵命,曉霧大人。”
春雨過後的花園枝椏上都掛著水痕,楊秭歸從不去踩雨後的泥土,不是因為她是楊府的大小姐,不用涉土弄汙,而是她覺得踩過後泥土的心就會變硬。
花園角的柳樹又長高了一點,雖然它還算不上什麼成年大樹,但給楊秭歸當墊腳石是綽綽有餘了。
上牆容易下牆難,楊秭歸騎在牆頭,眼看曉霧從廂房走出。遂心一橫,閉眼跳了下去。
光天化日,從國舅爺府院牆上跳下個人。路過沒有不側目發笑的,不過他們見怪不怪,整個京城的人對楊秭歸幹的荒唐事都習以為常。
楊岩每每抓回女兒,都唉聲歎氣:“這要是個小子就好了。”
楊岩舍不得打女兒,每次都隻能拿楊秭歸身邊的人要挾她。
可楊秭歸對他爹的脾性早摸的底透,壓根不吃這一套。
該幹嘛幹嘛,什麼都不耽誤。
直到一月前,明王獨子北殷遊帶楊秭歸去了血祭軍營,楊岩遍尋不到,從剛剛回京的魏無憾口中得知女兒行蹤,大怒之餘才狠狠打了楊秭歸一頓板子。
顯然這頓板子並沒有讓楊秭歸長記性。
楊秭歸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除了臉有點疼,其他地方不知道是受到驚嚇麻木了,還是想要逃跑的情緒太熱烈,竟一點沒覺得不適。
剛出巷口,就看見迎春門外綢緞戴家的傻兒子戴金玉。
戴金玉給他的馬車開了個頂,人站在車廂內,把頭探出來。
倆小廝前麵趕著兩匹快馬,就是為了讓他體驗迎風疾馳的快感。
在戴金玉看來,楊秭歸是他最親近的人。盡管他知道楊秭歸不這麼認為,但沒有關係,他認定了就很滿足。
他在等楊秭歸,從早上等到午後,可是楊家的家丁就是不通傳,還一直趕他走。
他別扭著,就不走。
沒想到還真被他等到了。
“這真是功夫不負苦命人!”
戴金玉激動的站在馬車裏,伸出他的雙手朝楊秭歸揮舞。
“這又是作的什麼妖!”
楊秭歸搓著臉,嫌棄的看著馬車頂長出的腦袋和左右搖晃的雙手。
“算了算了,總比走過去快。”
楊秭歸自言自語向前走,突然腳踝一酸,“不好”,楊秭歸知道崴了腳,可要是就這麼回家就白翻了一回,她自是不甘。
於是一腳高一腳低的晃悠著,走近戴金玉的馬車。
戴金玉看見楊秭歸一瘸一拐,便著急把頭從外麵拿進車廂,誰知一著急,下巴磕在還沒來得及打磨平滑的毛沿上,直接刮破了相。
戴金玉顧不得自己的臉,趕緊下馬車趕到楊秭歸跟前,伸出手又縮了回去。
“你腳怎麼了?”
“沒事,抽筋呢,扶著點。”
戴金玉伸出胳膊,讓楊秭歸的手搭上。
“你沒事吧。”楊秭歸看著戴金玉從下巴刮到臉蛋的血痕問。
“沒事沒事,對男子漢來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楊秭歸“奧”一聲,上了馬車。
“知道要去哪兒嗎?”楊秭歸坐下問。
戴金玉連連點頭:“知道知道,去集賢坊。”
楊秭歸沒有說話,戴金玉知道這就表示自己說對了。他感覺自己不知不覺就成了楊秭歸肚子裏的蛔蟲,不免欣喜,看著楊秭歸側對著他的耳朵和脖頸,突然臉紅。
“你真的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