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發呆的女孩(1 / 2)

武漢的夜晚是大城市的夜晚。漫天的燈光把黑夜染成了微微的白色,而漫天的繁星隻存在於莫然兒時的記憶裏。

父子兩人坐在老街的小吃店裏,每人的桌前都是一碗鮮亮的混沌,還有一屜四季美的灌湯包。可能是哭的太累了,吃飯的過程中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這樣默默吃了10分鍾,連湯也沒有剩下一點。“兒子吃飽了嗎?沒吃飽再來兩屜包子?”“吃飽了爸,我晚上也沒想吃太多。”莫國安站起身來去付了錢,帶著兒子在老街的巷子裏轉悠起來。

“那本紅色筆記本。。你看了嗎?”父親有些緊張,言語中充滿了試探的意味。“我昨天看了。不過除了第一張有內容外,其他的頁麵都被撕掉了。”“都被撕掉了?”“是的,與其說是被撕掉,不如說是被刀整齊的裁掉了。紙張的斷口非常整齊,就像是害怕弄壞了一樣。感覺並不是因為要丟棄而撕毀的。”莫然相信他的考慮是正確的,因為這本筆記本中丟失的內容應該與地圖上的標記點有關。

“從第一章來看。這是一本遊記,而莫謠前往的地方應該與地圖有關。”莫國安聽的有些糊塗,他並不知道除了日記本外還有一張地圖的存在。“你是從哪拿到筆記本和地圖的?”父親詢問到。“從一個叫陳虹的編輯那裏,是她轉交給我的,據說是莫謠托付她轉給我的。”聽到陳虹這個名字,父親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畢竟在他的認知裏,是陳虹的直言摧毀了莫謠的作家夢,將最後一根稻草放在了莫謠的身上。但他沒有想到,這裏麵還有其他的、他不知道的故事。“你別激動,我去過警察局了,也知道了你們當初調查的真相。但陳編輯應該並不是莫謠去世的助力人,而莫謠去找她可能也並不是單純為了檢驗自己是否能成為一個作家。”

父親的臉上充滿了疑惑,但他始終相信兒子說的話。“那她去找陳虹做什麼?就是為了讓她轉交給你這兩件東西?”“可以說是,也不能說全是。”莫然講到這裏時,自己也有一些心虛,因為他也始終沒弄懂這其中的一些難題。“那還為了什麼?”父親問到。“可能還為了我寫的小說,我寫了一本叫《窗邊》的小說,而莫謠仿佛知道我寫了這本小說一樣。”莫然的心中始終帶這點疑問,他沒敢將給小說注入靈魂這樣更加浮誇的語句說出來。“你越說我越糊塗,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莫謠她很喜歡你,因為她經常問我你的故事。我可以看出,她是真心希望自己有一個疼她的哥哥。”當父親這句話說出的時候,莫然的內心發出了一陣顫動,他從沒想過自己的身後還有一個這樣憧憬自己的妹妹,他似乎想起了一個夏天,但他好像什麼也沒有記住,也許他從內心渴望自己擁有一個讓他疼愛的妹妹,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就像是城市中漫天的繁星,當自己拚命抬起頭時也無法看到一絲絲光芒。失去就是失去了,他沒有機會當麵認識她了。

收起苦澀的感情,莫謠隻能繼續與父親探討:“爸,還是先來說說筆記本吧。其他的事等我全部弄明白後再告訴你。筆記本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多可以獲取的消息,第一頁寫的是她出發那天。日期是2013年的8月5日,內容也很簡單,意思大概是她不想去大學讀書,而是想休息兩年,出去旅遊,出去寫書。還寫了一些她製定的計劃和準備,以及她要前往的第一個地方,也就是貴州。”莫國安聽後沒有一絲驚訝,因為這與他的認知是非常一致的。“是的,莫謠在13年高考以後沒有讀書,她一心想出去旅遊寫書,根本無心在自己的大學選擇上。莫謠的成績不錯,後來武漢大學也錄取她,但是你陳瑤阿姨從小嬌慣她,也知道莫謠做決定自己攔不住,沒敢提出反對的意見,就放她出去旅遊了。我隻能去學校給她辦了兩年大病休學。”莫然聽後反而感覺震驚,他沒想到父親和陳瑤會如此同意這樣無理的要求。“你們居然真的讓她一個人出去旅遊了?這完全不符合為人父母的常理啊?”父親的眼中也是實屬充滿了無奈,他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是我們心裏想這樣,是莫謠這孩子確實有一些奇怪的地方。那幾年她老一個人跑出去,我和她母親的擔心的不行。我發現她總是一個人跑到一個老洋房裏,坐在一樓的書房裏靠窗發呆。有的時候甚至能坐上一整天,不論怎樣叫她都不答應。後來心理醫生說她可能有一些應激障礙,容易陷入自殘的行為,我們懷疑她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世,也不敢過多的問她。”說著說著,莫國安的聲調愈發的小。

莫然心裏很清楚,莫謠抑鬱症的嚴重程度絕非短短兩年可以發展到,而警方的推論可能也並沒有深入到更貼近莫謠內心的層次。父親的話加深了他對這一點的判斷,他甚至不敢繼續深究這旅途的起因和結局。“你是說她其實喜歡發呆?或者說她經常會陷入神遊的情況嗎?”莫然向父親發問。“發呆是經常的,幾乎每個月她都會在那個房間裏發呆。不過你說的神遊倒不是經常的,我隻遇到過一次。是2008年的清明節,我本想喊她一起去給誌軍掃墓,想用給戰友掃墓的名義帶她去見見自己的父親。但我找到她後才發現事情不對,她就靠在窗邊,我怎麼喊她她都不答應我。後來我把她抱起來,她才回頭告訴我她剛才好像是睡著了。我這才偷偷去見了心理醫生,醫生告訴我說:嚴重的心理障礙會導致主觀上感覺上像是沉睡著一般的迷失,久而久之可能導致沉默寡言,乃至是自殘的行為,於是我和陳瑤才開始擔心起她的精神狀態,希望她能通過旅遊來散散心。哎~。如今想來,我們絲毫沒能改變這個情況。是我不配做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