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九天之上,白霧繚繞。
因觸犯了天條而被貶下塵世的仙人如雪般冷豔的麵容並未因即將離開天界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
列位在旁的諸仙皆是低聲地竊竊私語。
真是想不到啊,這一向冰冷清俊的煙瀾仙人竟然會有被暴怒的天帝打入塵世的一天!原本是那麼高傲不羈的一個人……唉……
不理會那些細碎的流言蜚語。煙瀾仙人依舊是那副缺少生氣的冰冷麵孔。縱使美豔無比,卻也令人望而生畏。他似乎並不在乎這懲罰。
或者說,他還隱隱地希翼著些什麼。
黑曜石般的水眸裏折射出些微的光芒。就像是澄澈的月光,靜靜地照射在午夜平滑如鏡的湖麵上,映出粼粼波光。
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煙瀾仙人極目眺望遠方那雲霧繚繞交彙的地方。
過了那裏,便是人間。
便是那如海深的人間。便是那如泥般濘結的人間。
也是他與那個人相約的地方。
他們彼此相約七世。每一世都深愛彼此。同生同死,相依相伴。若出虛言,天地難容。
“如果你可以放棄他,就可以免受人世間的輪回之苦。煙瀾,你可要想清楚,難道你就忍心丟下鳳宵一人留在仙界,讓眾多仙人恥笑有這樣一個思戀凡塵而被貶下人間的哥哥麼?”
鳳宵……她也是個大姑娘了,自己能夠照顧自己……以及處理好與魔君的事情。
哥哥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吧。鳳宵閉上眼,嘴唇抿成苦澀的線條,上揚。眼睛微有些泛紅,緊閉的雙目攔住泛濫的江湧。
木鏡雕刻著俊俏的紋飾,大朵牡丹嬌豔似真,但鏡中人影臉色憔悴,蒼白的皮膚下透著青色的血管,張牙舞爪地暴露在細嫩的皮膚內,濃重的眼圈眼袋,眼睛失去了靈魂。
像幹涸的潭水。
靜立許久,鳳宵才坐了下來。與桃木鏡配套的,是齊全的梳妝套裝,與大朵大朵鮮豔盛開顏色絢麗的牡丹,如今全都枯萎了。
那是哥哥煙瀾送給她的。
她突然想起,幾年前,哥哥送給她桃木鏡與梳妝全套時,手上的創痍滿目;她突然記起,大哥打著哈哈告訴自己這隻是不小心碰到了碎玻璃軋的。
真是個傻瓜。有些東西,明明是哥哥和我都不能愛上的。畢竟外麵的世界太吸引人了,不是嗎?
想到這兒,煙瀾仙人微微一哂,驚豔在場諸仙。
任是誰都未曾見過煙瀾仙人的笑容,那是天上地下也難尋的笑容。
就連暴怒的天帝也為之驚豔。
煙瀾仙人卻仿若全然不知,隻是淡定地凝望著遠處寰宇的交界線。
時辰已到。
這淡漠美麗如同流雲一般的仙人被杖仙棍擊中,瞬間身形模糊。終於化作一團白氣消失於九天之上。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鳳宵的手無意地一鬆,正穿梭於發間的桃木梳子滑落,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同一時刻的地府冥界。
陰森的鬼氣沉鬱在血池地獄上空,形成一個詭異的結界,封鎖住一切內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