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本華)

我料到花小鳥會休學。

暑假裏在她外祖母葬禮上見到了她,她個頭猛竄了一大截,比起花纖雲低低的啜泣,她顯得木訥多於痛苦,而我最清楚她的木訥不過是層保護色。她是她外祖母一手拉扯大的,與她外祖母的感情比與花纖雲深得多,她受到的打擊一定很像家裏的天塌了。

葬禮過後,花纖雲將她家在奇石區長期租住的房子退租了,然後她繼續赴國外工作去了。

暑假還沒有結束,雖然她家在蜃景區有套老房子,但礙於花小鳥的自理能力,她被安置在我家那棟城堡裏,出乎意料的是我年邁的曾祖父母見了她就淚眼婆娑起來,我猜想可能因為兩家世交,見到故人的孫女分外激動吧。那段時間我買了一套二手房,花小鳥可能在城堡裏住的拘束,很快就賴在我的二手房裏不走了,像是睡不飽似的睡過一天又一天,直到開學。

新生報道那天,我開著自己的那輛新買的半新不舊的皮卡,按照我叔花啟明的囑咐去送她住校,一路上她昏昏欲睡,完全沒有絲毫新生入學的歡喜雀躍,明明她剛收到錄取通知書時還興高采烈的給我打電話,我知道她隻是在用睡眠和沉默慢慢消化她喪失親人的悲傷。所以,我便選擇了不打攪。

開學兩個月後,我就接到了我叔花啟明的電話,班主任告狀說花小鳥經常逃課,讓我以堂哥的身份去學校裏探查探查。結果花小鳥隻說一切都很好。但我與她班主任談話後知道她學習成績下降的厲害,雖然每項功課都乖乖做了,可是出錯率很高,甚至懷疑她智商是不是低下,因為她上課時的樣子也不像是沒好好聽課。

我雖然覺得不妙,但看著花小鳥依舊冷靜的樣子,覺得等她熬過喪親的悲痛就會好轉了,加上我本身就不是個學習的好榜樣,自覺沒資格教訓她,隻安慰她“逝者如斯,你再難過也是活不過來的,不如化悲傷為力量”。她沒怎麼搭理我,隻催我快點回去工作。

後來我藉由給她送東西再次進了學校,她不在教室裏,她後桌的男生告訴我“她幾乎都是踩著上課的點兒才進教室的”,然後我從她桌洞裏發現了好幾條用紅筆寫著“鳥賤人”的衛生巾,還有一些辱罵她是“人妖”、“不男不女”、“變態蕾絲邊”的信件。那一刻,我才知道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麻煩和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