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藍瞳的孩子。”
天空陰沉沉的下著小雪, 桑原淩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一戶農家的小院。
農戶的主人已經入睡,被安置在繈褓中的嬰兒有一頭稀疏的白色短發,湛藍色的眼睛平靜的注視著偷偷來到家裏的陌生人, 不哭也不鬧。
“晴明先生。”
不是疑問,跟在晴明身邊最久的桑原淩能夠肯定,氣質如此獨特的孩子一定是他。
“喔。”
才出生沒幾個月的嬰兒發出簡單的音節,清澈的藍色眼睛裏逐漸盈滿淚水。
“晴明先生……?”
桑原淩不懂晴明為什麼突然像真正的嬰兒一樣小聲的哭起來,他神色怔忪,倏然察覺到體內的一半力量都在消退。
那些力量的源頭是無慘賦予的鬼血, 此刻所有的鬼血都慢慢失去了活性, 不管是與樹木同化的能力,還是超強的再生愈合能力都在消失。
剛剛找到晴明的喜悅化為了沉甸甸壓在心頭的大石,桑原淩動作小心的幫晴明擦去眼淚,喃喃自語。
“無慘大人……”
同一時刻,不管是玉壺,半天狗,其他下弦, 所有的鬼,都感覺到了力量的消退。
“我不能, 不能再和無慘大人擁有一樣的力量, 和壺融為一體了嗎?”
依舊住在海邊的玉壺呆呆的看著自己的一件件壺,緊緊的摟著它們。
“好可怕,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半天狗抱著胳膊縮在街角, 斷斷續續的哭著。飄逸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那些因為鬼血獲得的活力和新生被重新歸還。
“中成大人,你怎麼……發生什麼了?”
妓夫太郎攥著梅的手,看著眼前精神矍鑠的中成家主一點點萎靡, 就像某種被風幹的植物。
梅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麼,那位說要考驗他們,送他們來學習,無所不能的大人……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中成家主看著兩兄妹的目光逐漸變得渾濁,“是一個我本該離世,卻又多活了幾十年的美夢。”
他坐在躺椅上,頭側向一邊,眼睛慢慢閉上,呼吸也逐漸停止,正如同當年的他也是這樣躺在病床上,側頭看到了他的救世主,隻是如今再無人站在他的身前,淡然的問他是否想要繼續活下去。
在庭院裏用樹枝教小孫子用刀的繼國緣一手中力道有一瞬間失控,幹枯的樹枝發出一聲脆響,被折成了兩段。
“祖父大人好厲害!”
三四歲的孩子既興奮又驚奇,他童真純粹的目光衝淡了繼國緣一方才莫名的情緒,似乎有什麼丟了,回想卻什麼也沒有。
“朗月再長大一點就可以做到了。”
“好,我要趕快長大!”
……
“小磨,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我感覺已經過去了好多天。”
黃泉裏沒有黑夜和白天的區分,這裏的天空永遠都是黑漆漆一片,童磨抱膝坐在紅色的彼岸花叢裏,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身邊是和他相貌相同的小磨。
童磨並非沒有感覺到身體裏血液的變化,但是在力量消退的時候,小磨抬手按在了他的腦袋上,所有的一切就都維持在了原樣。
“還沒有過去多久。”
小磨托著腮,和童磨一起看著寂靜無波的冥河。
在這不見天日的黃泉,時間又算什麼。
“可是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我想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