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太了解了我!”
說到西海, 周洵的感情忽然激越起來,繼續跟文靖安說道:“文老弟你是不知道,朝廷把我打發到劍州就算了, 好歹也是我們大盛的地盤,出門出路遇到的都是自己人, 吃穿住行也都能習慣,可你猜咋的?我去劍州整整十年!起碼八|九年都是在西海過的,我是正兒八經的皇城根底下人,您聽我現在這口京片子, 串味了不是?都他媽讓西海那幫孫子害的!天天‘泥毫泥毫’,薅他祖宗!”
文靖安讓他盡量克製,畢竟這是皇宮,天子腳下薅人家祖宗不好,周洵訕訕笑道:“我就這麼一說, 總之西海三十六國, 大的八個小的一堆,我基本走遍, 他們什麼尿性我一清二楚。”
那這個周洵和那個哈利·馬爾福其實是同一個職業, 都是各自的“外交使臣”,都對自己的出使國了如指掌, 要不然元景帝也不會把他塞到詹事府輔佐太子了解西海事務了,出於這些考慮, 文靖安說道:
“周大哥, 今晚我和兩位好友約了聊西海的事,我對西海一知半解,你過來給我們指點指點?”
周洵:“嘖!見外了不是?!你好友不是我好友?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文靖安笑道:“行,晚上怎麼找你?”
周洵:“我要到鴻臚寺去見幾位故舊順便把手頭的東西交割清楚, 我就在鴻臚寺等你們?”
文靖安:“行,放班之後我和我兩位朋友盡快過來。”
如此說定,兩人再同行一段,依次繞過保和殿、中和殿、太和殿,然後出了午門、端門,從□□離開了皇宮,鴻臚寺和韓延所在的太醫院較近,翰林院和皇宮較近,兩人便在翰林院門前拱手道別。
文靖安才剛走進翰林院,瞬間感受到了大量的目光注視,宮裏的事什麼都慢,唯有後宮那點破事和君臣八卦傳得最快,文靖安在保和殿宴席上破解西海使團難題這一樁新聞已經從宮裏傳到了翰林院。
但顯然,這些人的關注點普遍不在文靖安是如何破解難題之上,而是一個兩個投來羨慕又極具求知欲的眼神,終於,向來跟文靖安不對付的張弘榜眼率先打聽:“靖安兄,聽說聖上親自召見了你!聖上賞人可是從不吝嗇!你得了什麼恩賞?”
張弘這麼一問,旁邊包括淩世心在內的庶吉士、侍讀、侍講和學士都豎起了貓耳朵偷聽,文靖安義正言辭道:“張弘兄何出此言?!我等身為人臣為聖上分憂不是分內之事?難道有了一點小小的功勞就一定要請聖上恩賞?若沒有恩賞我們便不做事了?”
張弘連連點頭:“是是,靖安兄說的是。”畫風一轉,又打聽:“聖上到底給了你什麼賞賜?”
文靖安:“……”
張弘看著他,就差不耐煩說“別裝了,這都自己人,誰不會說那點場麵話?”,文靖安幹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問淩世心:“世心兄,恩旨還沒下來,我提前說了會不會不合規矩?”
淩世心道:“不會,若聖上允諾了你,說出來那一刻就定了,君無戲言嘛,相對來說聖旨就是流程了,我們有時候也會把聖上的口諭寫成詔書,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靖安:“那我就放心了,聖上說我翰林院編修本職不變,再額外領一份詹事府左……”
張弘湊上來:“左什麼?!”
文靖安:“左司直郎。”
張弘聽罷悵然若失,然後重重一拍桌麵,痛心疾首道:“可恨!可恨!張弘啊張弘,當時你怎麼就不敢去呢?!錯失良機!錯失良機啊!”
顯然,張弘的第一反應是後悔自己早上沒膽量進宮,導致錯過了一次絕佳的升遷機會。
淩世心和另外一些比較正經的庶吉士聽罷,紛紛上來給文靖安道賀,詹事府左司直郎屬於朝廷的六品官,文靖安現在的編修則是七品,這一趟進宮出宮的功夫已經官升一品,說火速晉升都屬於慢了,要知道他們這批新進士翰林院還不一個月,而且!
那可是詹事府啊!
東宮小朝廷,把太子爺伺候舒服了,現在的東宮輔臣將來就是廟堂重臣,最關鍵是文靖安還留著翰林院編修的本職,等於一人占了兩個坑,領雙倍俸祿就算了,往後兩邊的升遷都要算他一份,資曆也是雙倍加成。另外,詹事府首長直接是朝中六部首長或者同品級大臣兼任,比如現在詹事府的正三品詹事就是禮部尚書趙仲明兼任,更不要說上邊還有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少師、少傅等等國之重臣隨機出沒,進了詹事府時常有機會和這些正三品以上的大員接觸,哪怕留下零星半點的交情,日後想不升官都難。
各種好處沒法細說,總之就是占了天大便宜,也難怪張弘追悔莫及。
文靖安正想討教詹事府左司直郎到底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宮裏的聖旨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