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春和,春光溫柔地傾撒在冒出新芽的枝葉上,飛往南方的鳥兒陸陸續續地回歸,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報著春信。
蜀國通京四公主府內,兩個麵容娟麗的女子正在後花園的涼亭中納涼。
站著的女子身材高挑,原本鋒利的輪廓在春日的映照下變得溫柔。
她懷裏抱了一個軟乎乎的小嬰兒,望向這個剛剛足月的小生靈,原本寒星似的眼裏變作一汪春水,泛著微微粼光。
“我們小紅果兒真可愛……”
龍四海逗弄著懷裏的嬰兒,雙唇在嬰孩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逗得懷裏剛剛眯上眼的嬰兒緩緩地睜開了圓亮的瞳,望著她手舞足蹈地笑開了。
軟軟的手摸上了她的下巴,觸感柔軟而溫暖。
嬰孩的咯咯笑聲像是一隻小小的銅鈴在春風裏擺動,聽得坐著的女子無奈地柔聲抱怨:“皇姐,這才剛剛哄睡著,你又把她給逗醒了。”
“是姨母不好,把我們小紅果逗醒了。”
龍四海又笑著逗弄了一陣懷裏的孩子,轉身看向坐在一旁的龍靜姝,揶揄道:“難怪是做了母親的人,到底是不一樣了。”
龍靜姝為人和善,性子軟,膽子又小,從小到大都對人說不出半個“不”字,如今做了母親性子倒是一天天地剛強起來。
龍四海看了一眼龍靜姝,又衝著懷裏樂不可支的小紅果自言自語:“是好事,是不是?小紅果?”
龍靜姝似是受不了她的膩歪勁兒,起了身從她懷裏接過紅果兒來:“今兒明明說好了來賞花,您倒好,花兒沒賞著,全逗孩子來了。”
龍四海嗬嗬一笑:“我這不是稀罕嘛,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軟乎乎的,可是看著就喜歡。”
她神情溫柔如春風,目光歡喜又向往,看得龍靜姝心裏怪難受的。
龍四海前些年在戰場上傷了身子,這些年禦醫看過,也調理過,但可能……
明明是這麼喜歡孩子的人,老天真不公平。
她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轉了話題:“也就是睡著了的時候瞧著最可愛,您是沒見她夜裏哭著不睡覺的時候,非得我抱著,奶娘哄都哄不祝”
說著,她將紅果兒遞到了奶娘懷裏,對著龍四海道:“花宴快開始了,咱們不妨先過去吧。”
不遠處,一眾賓客正在曲觴流水。
從公主府外後山上引來的潺潺溪流帶著一葉竹桃花在眾人身前流轉,竹林中隱隱之間詩文聲不斷。
龍四海的目光落在其間一個青衣男子身上,手指微微蜷縮,緊張抿了抿唇。
龍靜姝挽著龍四海朝眾人走去,又小聲道:“皇姐,前些日子你托我去找的大夫找到了,過兩日人就進京。”
“是嗎?”龍四海頓住了腳,轉頭看她,笑了笑卻說,“不著急,這麼多年了都沒反應,也不急這一時一刻。”
她一反常態的態度讓龍靜姝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大公主龍四海成親六年無孕,一直是她心頭痛處。前些日子聽說四公主龍靜姝的封邑裏有一位聖手,行回春之術,便立刻找上了龍靜姝請她去找那位大夫。
她當時那股急切的勁兒龍靜姝看著都覺得瘋魔,怎料才過了不到一個月,卻就不著急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龍四海,隻覺自己這位皇姐眉宇似是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憂愁,再定睛一瞧,卻又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