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股氣息完全包裹方予同,雙手的手肘都被抓住,後背似有若無地貼上什麼,他甚至聽到了心跳聲,整個人被“抱著”往前帶了一下。
然後那雙手和溫熱都很快離開,隻有留在手上的觸感,一陣殘留的麻。
嚴格說來這算不上一個擁抱,甚至都沒有真的挨到一起,可偏偏是這樣,卻比一個實實在在的擁抱更加曖昧。
餘光看到於蕭的身影,方予同愣了半晌,才從對方一聲輕咳中回過神。
似乎是在回答什麼,於蕭聳聳肩,轉了轉手腕上的表,語焉不詳:“你瘦了。”
肌膚相親對他們而言頗為熟練,可是擁抱、接吻,這種屬於戀人之間才會發生的動作卻鮮少出現。
方予同半晌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和於蕭一起踏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才突然開口問:“你怎麼知道。”
明明從來都沒抱過。
於蕭替他撐住門,腦中想起霍至鳴曾經說過的話。
拍電影的有些細節並不會有影像記錄,於蕭是從霍至鳴嘴裏得知的。
因為拍戲時間不固定,方予同不僅三餐不規律,而且作息也不規律,他又幾乎無縫進組,再怎麼好的身體也熬不住。
低血糖、胃病、失眠、神經衰弱。
方予同就像一根繃緊的弦,於蕭害怕他會斷掉。
“不重要,”於蕭說道,“重要的是你……好好對自己,拜托了。”
於蕭將熱氣騰騰的速食粥推到方予同麵前,並排在便利店的窗邊坐下,“如果你不願意,那我來。”
眼瞧行駛方向逐漸遠離城中心,朝海城郊外駛去,方予同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問:“你租的場地嗎?”
“不然我還能現修一個?”於蕭一笑,“到了就知道了。”
方予同的預感更強烈了,但還是什麼都沒說,隻轉頭看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
車很快在大門處停下,方予同卻沒有下車,借著昏黃的路燈,看向已經拆掉、隻剩下風吹日曬痕跡的幾個字——海城大學。
方予同的預感沒有錯。
“因為地理位置偏,幾個學院在兩三年前就搬走了,暫時還沒有別的用途。”
於蕭說著又看向方予同,“你應該知道。”
方予同剛認識於蕭那一年,就是其他學院剛從老校區搬到市中心時,幾乎隻剩下藝術學院,所以一直在老校區上課。
並且大部分時候,都是於蕭載他。
“我知道。”方予同沉默半晌,驀地開口問:“能給我支煙嗎?”
夜色昏暗,方予同抬眼看向於蕭,眼裏含著諸多複雜的情緒。
於蕭看不明白,隻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
方予同攤開掌心,“我會還你的。”
於蕭似是有些無奈,抽出一根細煙遞給方予同,見他依舊沒有下車的意思,幹脆也叼了根煙,低頭點燃,半靠在車門上。
“火。”方予同將煙放進嘴裏,又朝於蕭攤開手。
打火機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落到方予同手心,取而代之的,是在他視野中突然放大的於蕭的臉。
煙頭相觸,火苗相接。
方予同下意識想躲,卻被於蕭按住後腦勺,確認煙點燃後才鬆開手,嘴裏重重地呼出一口煙霧。
如果此時有狗仔,估計會被傳成接吻。
方予同神色間出現惱意,於蕭卻隨手將打火機丟進身後不遠的垃圾桶:“沒油了。”
“你真是……”方予同不常抽煙,到現在也不習慣這股嗆人的味道,剛進去一口就覺得嗓子不舒服,罵人的話也卡在嘴邊,隻剩下輕咳。
沒抽兩口,唇間的煙突然被抽走,“不喜歡就別抽,下來走走。”
說完又替他拉開車門,猛吸兩口,撚滅煙扔了,像是怕煙味被方予同聞到似的,還扯了扯上衣。
“你租的?”
“…差不多?”其實是於蕭買下來的,出於自己也說不出、但和方予同掛鉤的緣由。
這個校區麵積小,幾乎隻有幾棟教學樓、宿舍和一些基本設施,不到二十分鍾就能走完。
練習生們住在宿舍區,錄製的大部分場地也在那裏。
越過一小片花園,方予同猛地停下腳步。
前方十米處豁然開朗,正是藝術學院的辦公大樓。
“我們住在這裏,”於蕭說道,“應該不會太陌生。”
方予同站著不動,隻是盯著這棟樓看,腦中走馬燈一般出現五年前的畫麵,最後全部集中,聚焦在眼前的於蕭身上。
“於蕭,”方予同開口,“大學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也是最不快樂的。”
而兩件事的原因,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