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之餘，他說起了別的話題：“你全家人都對你很好。”
“是啊。我爸媽爺奶叔嬸都對我很好，要不是他們的陪伴嗬護，我也保持現在這心態。”想起他的爸媽，“你爸媽對你不是也很好嗎？”
“嗯，我家是傳統的那種嚴父慈母，我爸不苟言笑，我媽溫溫柔柔。”
想起昨晚爸爸的柔和，他又說：“連我生病，我爸都很冷靜，住院請假辦手續兩小時搞定，還搞定我和我媽的情緒。但是他昨晚他找我說了好多話，給我按摩了好久，我好久都沒和他說這麼多話，而且我感覺他還有話沒說完。”
江明叔叔看上去確實很冷靜，給人一種距離感，但他也很周到，上車後關了空調在江年坐的一側關了一點車窗，下車前還給了江年一袋子衣服。
“父親大多不會表達自己的關愛，平時寡言少語，但有事的時候第一個頂上來，比起語言，他們更習慣用實際行動來默默表達與支持。”
江年看過去，即使是在暗夜裏，她的臉也蒼白到可以當燈使，他別過眼：“你冷不冷？”
“我們身上身下都蓋了衣服，不冷。”夏燃說完後噗嗤一笑，“還好是晚上，不然別的同學會以為我們在這睡覺。”
江年哈哈哈笑了幾聲：“今天周六，人少，我用的深色衣服，不走近的話看不清。”
夏燃閉上眼睛，躺在秋風中，嗅著彌漫在夜空中微涼的空氣，聽著學生朗朗讀書聲，感覺自己也回到了校園，那時候，上完早課後，會趁著大課間做完操拐到小賣部，買一些零食回教室，邊吃邊和同學們聊天，聊學習說八卦偶爾也會說一說明星然後再一頭紮進題海中。
從題海中遨遊出來，一道大題做完，也就上課了，有時候會被碰到老師拖堂，會偷偷塞一顆糖含在嘴裏頂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夏燃眼睫輕顫，淚水無聲滑落。
江年見她沒說話，歪過頭來看她，恰好看到她淚水從眼角滑落，化過臉龐，落進衣服裏，綻開一朵泠泠水花，轉瞬失了色，融進深色中，再也看不到。
他屏住呼吸，輕輕的看著她，她正閉著眼睛，不言不語，以一個悲傷的姿勢，躺在秋風中。
她在想什麼？是想起從前了嗎？
他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感到愧疚抱歉。
要是可以，她不生病多好啊。要是可以……肺源都等到什麼時候啊？希望早日可以有合適匹配她的肺源，他在心中默默祈願。
夏燃睜開眼睛便撞進一汪清泉中，江年睜著明亮如星的眼睛看著她，長而大的眼睛裏閃著靈靈火花，她有點不好意思，眼神盯著天上那片薄月，扯開話題：“今晚的月亮好圓啊。”
江年也看向月亮，圓滾滾的一輪月，暈出一圈淡黃月華，像個同心圓。
“今晚的月華居然是黃色的。”
嗯？學渣還知道月華，也不是很渣呀，夏燃接過話去：“應該是它旁邊的雲層太厚，擋住了部分衍射，再加上我們躺著，操場的路燈是黃的，會帶有光的折射，等我們回到地麵，沒有燈光的情況下，估計就隻能看到白色的月暈了。”
“厲害。”
風漸漸變大變冷，二人起身，坐上江年爸爸的車回了醫院。
夜裏，腿上一抽一抽的，疼痛從輕到重，從皮到肉再入骨，漸漸變重變濃，像是千斤頂壓在骨頭上，把江年壓醒了。
痛到抽搐，睡在一旁的江明立馬驚醒，給兒子吃了止痛藥後幫他按摩。
江年閉上眼睛，睡不著，剛才疼的時候他試著去想知識點完全不能沒有心思力氣想，夏燃卻要在疼痛的時候讀書做題，很疼吧，畢竟肺關係到呼吸，人無時不刻都要呼吸。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文綜210分，果真是有大毅力，理性又堅強。那得在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在日日夜夜的頭暈腦脹，呼吸不暢中，咬緊牙關去做題，不忍再想，他眨了眨眼。
他抬頭看了看月亮，月華淡下去了，隻有淡白色的月暈，從她窗前看，應該也是淡白色的。不知道她睡不睡著，會不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