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阿蠻的執著(2 / 2)

那他怎麼辦?

供出來。

於是警察就找到了那個屠戶。屠戶也很無辜,他是這縣裏有名的老好人,街坊四鄰都幫著說好話,而他本人,就是死,也不肯承認這豬肉是他下的毒。

那怎麼辦?

繼續往上摸,你殺的豬哪來的?

從一個老兄弟那裏換來的。

這位老兄弟住在縣南的石橋邊兒,家裏養了三四頭豬羊,警察上門的時候簡直都要哭出聲兒來了,一大把的年紀,膽子隻有芝麻點兒大。

不能啊,官爺,豬,送過去的時候是活的,活蹦亂跳的啊!

那可真是出了奇了。

家裏老的哭喪喪,小的就立馬趕回來了,養豬的,殺豬的,還有賣豬的,三個青年一聚頭,登時就傻了眼兒,嗨,都不是外人,頭兩天這三個小兄弟才剛剛在一塊兒喝過酒,打著幌子搶了那個老乞丐的錢。

兄弟三個坐在一起一合計,屠戶的兒子猜說可能是那個沒打死的小混蛋搞的鬼。

賣豬的反駁,那才八九歲的小東西,能有這心思?能有這手段?

養豬的兒子微微顫顫,你們說,會不會是那老頭兒的鬼魂回來給咱使絆子了?我聽說那小東西把他埋在螺牙山上了,拖了一條街過去的,許多人都瞧見了。再說這螺牙黛,那正好可是螺牙山上才有的東西。

絮絮叨叨了半天,其餘兩個兄弟都沒插話,你說子隨父吧,膽子真的隻有指甲蓋那麼點兒,自己把自己給絮叨瘋了。

當時行糧縣的縣長是個剛上任不久的新官兒,新官上任,預備好的三把火沒燒到本該燒的人,先分了一把給那瘋子,一頂投毒的帽子扣到腦門兒上,這就算完了事兒。

慶岱行糧縣投毒案自那以後成了整個縣城的忌口,很多人都信了那瘋子的話,但是唯獨政府的人不信。

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可就要問那個八九歲的小乞丐了。

初四的晚上,白爭回到了行糧縣城。

他哪裏都沒去,徑直走到了原先自己乞討的那個拐角。兩隻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一轉不轉的看著對門的紅綢緞,愣了很久,最後,他從西邊院牆開出來的狗洞,鑽進去了。

他沒做什麼,隻是在院子的角落找了些人為灑落的老鼠藥,泡了泡水,抹在了屠戶的殺豬刀上。

那個晚上白爭的記憶很不清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個院子裏出來的,原路返回?還是冠冕堂皇的拉開門栓走的正門,反正他隻知道,這事兒是自己幹的,為什麼幹,怎麼有那個膽子幹,甭說當時,就說現在的他也琢磨不清楚。

這一次事件牽扯的人到底有多少呢?不好估算,不過巧的是,老乞丐死亡當天,行凶的,看戲的都遭了秧,而且在幾年以後,案子重批,那些沒有出麵製止管事兒的,也沒逃過一劫。

八九歲的小孩兒,能有這份心思?能有這種手段?

答案是,能。

白爭了解這縣裏的每一戶人家,知道他們子嗣多少,所幹行當,脾性如何。

雖然吃得少,骨瘦嶙峋,但是卻沒耽誤發育大腦。

甚至在某些方麵,他天賦異稟,擁有著一個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思維能力。

可是他缺少行動力,缺少膽識,走在一條不斷自我否定自我懷疑的路上,否則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偏偏就在那個晚上,他圓滿了,以前所欠缺的,都有了。

憤怒,恐懼,羞愧,膽怯,五味雜陳的情緒,扭曲,發酵,升華,促使他在短短的時間內,丟失了自我判斷力,做出了一些令人咂舌的行為。

其實這次事件造成的損失傷亡都可以忽略不計,因為螺牙黛的計量很小很小,最嚴重的也就昏迷了兩天,而後就蘇醒過來。很多人在慶幸的時候,卻不知道有一個角落,有一個人,發生了一種讓當時那個時代很難用專業術語來形容的大變化。

喪失原有的自我判斷力,被負麵情緒主宰,這都每什麼,是人總會經曆過,但是如果這種狀態成為了一種慣性,成為了一種變態的自我保護意識,那又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用現代醫學的話來說,叫,負麵人格,第二扭曲人格。

沒錯,白爭的身體裏一直住著一個他不認識,但又感覺十分熟悉的人,哪怕潛藏了十多年不曾露麵,隻要它一出現,就能瞬間認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