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艱難起身,示意她扶她起來。腿坐麻了,得活動活動。

吉祥趕緊攙她。“郡主,還冷不冷?要不要再加點銀炭?”

桑離搖頭,碳燒得再熱,也暖和不了她此刻的心。

“吉祥,你老實告訴我,你們的主子是不是獻王爺?”她讓吉祥找來紙筆,在紙上如此寫道。

她眸光灼灼,吉祥不敢與之對視,下意識低下了頭。

她沒有否認,說明,將她擄到此地來的,就是獻王夏侯子修。

那麼,他到底要幹什麼?又想對她怎麼樣?既然把她擄了來,為什麼又丟在這裏不聞不問?他到底在策劃著什麼陰謀?子宸那邊又怎麼樣了?如期到達明州了嗎?

種種疑問纏繞在她心裏,她憂心如焚,卻苦於無法出去。

如今連話都不能說,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

官道上,太子儀仗逶迤前行,往明州方向。

夏侯子宸坐在馬車裏,聽著馬車車輪軲轆的聲音,眉心緊皺,得不到一絲舒展。他們已在路上走了兩天了,原本預計還有一天就能達到,但雪天路滑,道路特別不好走,雖然馬蹄上都加了鐵掌,馬兒不容易滑倒,奔跑起來會誇一點,但多少會受影響,而且士兵們都是冒雪步行,所以他們的行程變得非常緩慢。

明州的行宮是一個縮小版的洛水皇宮,那兒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氣候適宜,有天然的溫泉,以往都是皇帝度假時才去的地方,如今成了他的避難所。而據暗衛彙報,皇帝自打離開皇宮,便病倒了,終日纏綿病榻,這些年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如今遭此劫難,隻怕身體更加承受不住。現在隻能希望把他接回洛水之後,他能盡快好起來吧。

“報——”這時,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啟稟太子殿下,行宮傳來消息,皇帝陛下病危。”

“什麼?”夏侯子宸瞳孔瞬間收縮。“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前趕到明州城。”

“是。”

……

陽光在山巒間若隱若現,林子依然帶著沉青的蕭瑟。空氣中是陳年的青草氣味,腐敗的鳥獸屍體孵化出一層薄得近乎透明的瘴氣。那綿延開來的樹林,迤儷向前,看不到盡頭。仿佛張旭一筆,狂草遊龍,行墨遒勁,卻永遠猜不透方向。

整整兩日,桑離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滴水未進。

吉祥和一幹下人等用盡了辦法,說盡了好話,依然沒有用。

桑離隻重複寫著一句話:“我要見獻王。”

吉祥無奈,隻得讓人去稟報夏侯子修。

入夜時分,夏侯子修終於來到了別院。

“朝華郡主。”

他看著桑離,臉上的表情疏遠而又漠然,但眸中的光芒卻很複雜。這個女人,他一度對她非常好奇,從她被夏侯子宸從安定帶回來,藏匿在了幽穀,他就派人暗地裏去打探他的消息。這些年,他們兄弟之間為了儲君之位爭了個你死我活,本以為勝券在握,但一切都被這個叫做桑離的女子給破壞掉了,甚至,夏侯子宸利用她的名號,一舉扳倒了惲王,又借機打壓了他,他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出現,太過詭異和巧合。

他的人竟然查不到她的來曆,她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身家背景,一無所獲,卻成為了夏侯子宸最為堅強的後盾,最有力的幫手,幫著他,一步步的從義王府的小王爺變成宸王,然後變成太子,成為儲君。也因為她,他和霍摩在安定苦心經營的逍遙膏計劃毀於一旦,讓他這麼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迫使他不得不收斂鋒芒,裝病避過風頭,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