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一時陷入兩難之中。

她是真的不想趟這趟渾水,尤其事關西楚皇室,她就更不想插手了。她好不容易才從大燕的皇權鬥爭中抽身,如今又被卷入西楚的王子之爭當中,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可是,又不能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臨終囑托,一時不由猶豫起來。

“姑娘,”雷諾忽然呼吸局促起來:“三王子慕玠就在,就在……”

桑離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快不行了,於是急忙問:“他在哪裏?”

雷諾努力的張著嘴巴,想要說什麼,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最終頭一偏,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巧玲一聲驚呼。

車夫王叔伸手一探他的鼻息,歎息著搖頭,“他死了!”

地上,雷諾靜靜的躺在那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月光下,那張英俊的臉益發的顯得神秘詭異。

桑離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個秘密當中,而這個秘密,足以驚天動地,足以引發無數的血腥!她突然就打了個寒顫。

巧玲有些害怕,“姑娘,這下我們該怎麼辦啊?”

桑離歎了口氣,看著地上那張仰天躺著死不瞑目的慘白詭異的臉,她知道他還有未了的心願,所以才遲遲不願離去。於是,她低低的道:“不管你是誰,相識一場,也算是緣分。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囑托,一定會將東西親手送到三王子慕玠的手裏。你,安息吧……”

話音剛落,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奇跡般的閉上了。

巧玲駭得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桑離歎了口氣,道:“死者已矣,我們給他找個棲身的地方吧,也讓他走得安心一點……”

車夫王叔聞言,趕緊去找趁手的東西挖坑。

天快亮的時候,墳包終於堆了起來。看到自家主子在墳頭做記號,巧玲不解的問:“小姐,幹什麼還要做記號啊?”

桑離淡淡的道:“能和西楚國的三王子有關聯的人,你以為他會是普通人嗎?記住了地方,將來三王子也好找啊!”

巧玲恍然大悟,“哦。”

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桑離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我們也該出發了。”

巧玲苦著一張小臉,“姑娘,我們真的要去西楚國嗎?”

桑離點頭,“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就得履行諾言。”再說她原本也是想去西楚的,就當順路做點好事好了。

王叔道:“姑娘,還是先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吧,我看你的傷也不輕。”

“對對,”巧玲也道:“養傷要緊。姑娘,咱們上馬車吧。”

桑離點頭,看到王叔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皺眉:“王叔,你腳怎麼了?”

王叔尷尬的道:“不小心崴了一下子。”

桑離想起他被雷諾踢進馬車裏時的那一趔趄,心下了然。“我看看。”

撩起他的褲管一看,腳踝處早已又紅又腫,應該是骨折了。她的眉皺得更厲害了,“不行,你這腳得馬上找個大夫好好看一下。”小傷她會處理,但正骨她可真不會。

“姑娘,我不礙事的。”王叔不好意思道:“別耽誤了你們的事。”

桑離道:“上車,趕緊去找大夫。”

馬車終於離開了這裏,轔轔而去。

曆盡了千辛萬苦,終於出了那座山,一夜的驚魂,大家都有些虛脫了。王叔忍著痛趕車,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

日上三竿時分,他們終於來到了大燕和西楚交界處的一座小鎮。初升的太陽照在早早的就到了鎮上趕集的人們的臉上,一個個都笑逐顏開,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小店鋪小商販密密麻麻,吆喝聲叫賣聲絡繹不絕,一派欣欣向榮的熱鬧光景。

在行人的指導下,他們找到了一家名叫陳記的藥鋪,坐班大夫據說是個專看跌打損傷崴腳扭傷的神醫,醫術出神入化,而且頗有醫德醫風,從不坑人騙人,深受當地老百姓的喜愛和尊崇。

進了藥鋪,掌櫃迎了上來,“喲,這位大叔的腿怎麼了?”

巧玲趕緊道:“大夫,我家王叔的腿摔折了,麻煩您給看一看吧?”

掌櫃一聽摔折了腿,忙朝靠裏坐著的一個打著瞌睡的麵白無須的中年男子道:“神醫,快醒醒,有病人了……”

巧玲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麵前這打著瞌睡流著哈喇子的男子,敢情就是傳說中的‘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