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大陸,殘陽如血,漫天的雪花飄落,天地間隻餘紅與白兩種色彩輝映,突然從巨大的圓盤中奔出一頭青狼,越馳越近……
它體大如公牛,獠牙外翻,長而青幽的毛發被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粗重的喘息聲如悶雷轟鳴,一路隨利爪的砸地聲傳出,顯然已奔馳了太久太久。
一名黑盔黑甲的十六歲少年栽倒在狼背,麵色慘白,右手仍然牢牢地握著一杆大槍,寒光流轉的幽藍血槽,痛飲的不是敵方的鮮血,而是他肩呷骨上,插著的那支羽箭所帶來的創傷。
鮮血淋漓滴落在雪地之上,向來路延展出百裏,此時終於見淡見少,即將流盡……
青狼扭頭望了一眼少年,猙獰的大臉滿是焦急,赤紅的雙目漸漸露出迷茫。
驀然間,它巨大的鼻翼聳動了幾下,象是嗅到了熟悉的氣息,精神大振,斜刺裏向一處山穀奔去,碩大的狼爪將冰雪砸得四處飛濺。
……
從空中看去,血路後十五萬暗紅甲胄的精銳騎軍在瘋狂地追擊,驃悍的戰馬在雪地上馳騁,鋪天蓋地而來,大地在狂猛顫抖,轟隆的蹄聲如九天驚雷般炸裂,在群山間久久回蕩。
這支精銳的騎軍臉上覆甲,森寒幽冷,沒有一人喧嘩,就這樣全力地追擊著,狂風拂麵的咆嘯聲,如獵獵軍旗上那蜥蜴神獸仰天的嘶吼。
“嗷……”
一聲怪獸的怒吼從雲霄深處傳來,隨即一頭寬達二十餘丈的蟒頭怪鷹從雲層中落下,稍一盤旋便向大軍俯衝而去。
黝黑的蟒鱗上流轉著死亡的氣息,三丈多長腥紅的蛇信呑吐間,從大軍頭頂一掠而過。
巨大的陰影染黑了前路,其上一名黑袍蓋頭的枯瘦老者,麵無表情地望著下方。
“時辰已到,抽簽開始……”
黑袍人陰慘慘的聲音就如萬千惡鬼在地獄中哭嚎。
大軍中一名金盔金甲的將軍抬起了右手。
“嗚嗚……”
號角嗚咽吹響,十五萬大軍停了下來,推起麵甲齊刷刷飛身下馬,隨著一片轟然的鏗鏘之聲響過,天地終於靜寂下來,隻餘那名金甲將軍騎於馬上。
“開始吧……”
金甲將軍麵色鐵青地說道。
立時鏗鏘聲又不斷傳來,大軍每五十人一隊列隊完畢,正好是一個小隊的編製。
小隊長將簽筒捧到每個人麵前,低頭緩緩而過,軍士們抽出一支簽握於手中,目含悲憤,場麵壓抑得讓人瘋狂。
“抽中紅簽者出列!”金甲將軍高聲命令。
三千名軍士舉著木簽走出,金黃的木簽散發著淡淡的木香,顯然剛剛製成,簽尖上一抹紅色格外刺目。
“小隊長執刀……五十抽一人,殺!”金甲將軍大喊,聲音已是顫抖。
撲通!
三千抽中死簽的軍士麵向故國跪倒,挺胸抬頭靜候利刃落下,三千小隊長雙手齊刷刷舉起鋼刀,望向雙目隱現淚光的將軍。
“行刑……”金甲將軍的聲音又變得淒厲高亢。
小隊長們卻沒有一人將鋼刀揮下,隻餘山風冷冽呼嘯,人人都是噙滿淚水。
“龍將軍,讓我等手刃袍澤莫敢不從,可是總要給全軍一個理由,區區一個國賊怎可換我三千兄弟的性命?怎就真的砍了!”一名小隊長大聲哭喊。
龍姓金甲將軍沒有說話,兩眼望向空中盤旋的蟒頭怪鷹,黑袍黑羽的陰影如一座大山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老夫奉赫連大人的軍令行事,爾等怨不得我……”陰森的聲音又起。
“若說理由老夫卻略知一二,其一,國賊以七千螭龍軍於鳴澗穀絕殺我龍蜴國七萬精銳騎兵;其二,孤身潛入中路軍救出四萬戰俘,一把大火滅殺我二十萬大軍;其三,以上兩點已致我軍發動的滅國之戰完全破滅而轉入相持……”
“最重要的是國賊一人便滅我二十七萬大軍,而我國對上楚嶽國一百二十萬精銳卻隻陣亡十五萬,爾等還覺得不該絕殺此人嗎?”
黑袍人如來自幽冥的聲音在每個人心底發出,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令全軍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少年將軍的英武仍曆曆在目,十五萬大軍和八頭魔猿都無法將其留下,想不到之前的那些傳言竟是其一人所為,這還是凡人嗎?
黑袍人又向金甲將軍傳音道:“此子已獲取血雲宗在楚嶽軍高層的臥底名單,讓其逃回楚嶽國後果已無需贅言,赫連王爺請將軍三思!”
龍姓將軍渾身巨顫,一抹寒光從目中閃現。
“一日不除國賊,就五十抽一人殺,直至國賊授首為止,此令毋庸置疑,刀斧手,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