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室內,在地上倒映出窗棱的陰影。神渡凜抬手係好腰間劍道服的綁帶,踩上木屐,側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機適時響起鬧鍾的鈴音,現在恰好七點整。
他神色平淡,順手關掉鬧鍾,上前幾步把窗子打開,屋外的微風頓時吹入屋內,帶來一陣溫和的暖意。
東京春日的清晨非常宜人,就仿佛是一串香糯甜蜜的花見團子:綠色是浸染在陽光裏的草葉;白色是湖麵泛起的波光;而最上端的粉色,則是在枝頭盛放的朵朵染井吉野櫻。
“……啊。快要五月了啊。”
神渡凜低聲嘟囔了一句後,轉身走向床邊,伸手拿起靠在牆壁上的漆黑長刀,正打算像往常那樣出門練習時——
“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來,將神渡凜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他麵露狐疑,一邊奇怪是誰會這麼早來找自己,一邊握著長刀,快步向門口走去,趕緊揚聲道:“來了來了!”
而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敲門聲微妙地遲滯片刻;下一秒,神渡凜便握住把手,打開房門,臉上表情頓時變得十分驚訝。
“咦?……五條前輩?”
來人逆著光線站在門外,滿頭白發如霜雪一樣純淨,手臂還維持著剛才敲門的姿勢,雙眸藏在深色墨鏡之後,好像是有些怔愣地盯著神渡凜,久久一語不發。
神渡凜眨了眨眼,端詳著對方仿佛凝固了一般的神情,語氣足夠禮貌:“前輩?”
“這麼一大早過來,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凜。”
在聽到他的聲音後,五條悟仿佛是喃喃自語般,低不可聞地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十二年了。
高專二年級的夏季,護送星漿體的任務宣告失敗,那是他一生都不願再回想起的記憶。
唇角帶疤的黑發男人臉上一片瘋狂,揮動著那把鋒利的特級咒具,破空之聲驟響,刹那間鮮血四濺——
但卻並不是五條悟本人的血。
「五條前輩……」
神渡凜虛弱的嗓音穿透回溯的時空,再一次響在五條悟耳邊,讓他不由得精神恍惚了一瞬,滿目都是刺眼的猩紅。
「打敗他,然後活下去。」
“……”
五條悟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抬起眼,在墨鏡遮掩下望向神渡凜茫然的麵容,幾乎是有些貪婪地、用目光仔細描摹著對方的五官。
沒想到,一切居然又回到了起始的原點。
“前、前輩?”
神渡凜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本能察覺到五條悟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
他下意識捏緊手裏的長刀,眼神也變得警惕起來,心說難道是出現了什麼難以祓除的咒靈?
不然五條前輩的臉色怎麼會這麼奇怪?
……話說回來,能讓前輩都緊張成這樣的咒靈,想來一定很難搞吧!莫非是全高專都要去避難的程度?
神渡凜腦中胡思亂想,麵上卻仍然維持著一片鎮定。見五條悟半晌不答話,還好脾氣地再問了一遍:“前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小凜!”
突然被對方親切地稱呼了名字,神渡凜不禁一怔,淺灰色的瞳眸略微睜大,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眼睜睜看著五條悟往前半步,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臉上向來玩世不恭的神情都變得無比認真——
“我喜歡你。”
這句告白已經遲到了十二年。
前世的神渡凜直到死前,都以為他的前輩很討厭自己;而這一世,自從五條悟發現他回到了二年級高專時期後,就立刻下定決心,要在第一時間對神渡凜說出這句話,彌補他們錯失了十二年的光陰。
這次,絕對不會再重蹈那樣慘烈的結局。
“……!”
然而——
在五條悟熱切而期待回應的注視下,神渡凜霎時瞪大了雙眼,被他握住的指尖都不禁僵硬起來,滿臉寫著迷茫:“???”
哈?是自己聽錯了嗎?
五條前輩……在跟他告白?!
神渡凜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心中警鈴大作嗚哇嗚哇,隻覺得對方大概是中了什麼古怪的咒術,難以置信地反問:“前輩,您在開什麼玩笑?”
作為剛剛入學不久的一年級,神渡凜與五條悟的往來可謂屈指可數。這位白毛大少爺的壞脾氣與惡劣性格早在全校出名,歌姬前輩經常被氣得跳腳,就連夜蛾老師都拿他沒有半點法子,屬實是個令人頭皮發麻的難搞角色。
因此,即便五條悟是高專的戰力巔峰,神渡凜也渴望於增強實力,非常想要向前者請教……但在種種傳聞的威懾下,他一個普通人出身的咒術師,當然不會上趕著去惹人嫌,隻能像同期的七海與灰原那樣,對五條前輩敬而遠之,奉行“能躲就躲、盡量繞著走”的戰略行動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