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已修)(3 / 3)

上官雅聲音有些啞:“我都被你教壞了。”

“那挺好,”李蓉點頭,“至少,現在的你應該不會給我喂一杯毒酒。”

“說得好像我給你喂過一樣。”

上官雅眼裏帶著水光,抬頭看了她一眼:“行了,你懷著身孕,現在的情況你的確不適合呆在華京了,趕緊走吧。”

說完,上官雅便要離開,等走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什麼來,突然回頭,李蓉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上官雅猛地抱緊懷裏。

李蓉很少和別人這樣親密,一時有些驚了。

上官雅緊緊抱住她,低啞出聲:“殿下,我接到荀川的信了,她很快就會回來,我也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三個人再一起喝酒。”

上官雅留了這麼一句話,都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就跑了出去。

李蓉愣愣看著她的背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裴文宣見上官雅冒冒失失跑出去,進了屋來,有些奇怪:“她這是怎麼了?”

“小孩子。”李蓉回過神,笑著搖頭,“發瘋。”

說著,李蓉想起來:“她方才說她接到了荀川的信,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剛接到的消息,”裴文宣解釋著,“崔清河刺殺秦臨,但秦臨僥幸逃脫,荀川找到秦臨救下來後,帶著人殺了回去,把崔清河斬了。秦臨身上還帶著傷,就帶大軍從後方追擊蕭肅,被蘇氏攔下,現在陳軍在蘇家地界之外。荀川就提前帶了一萬人過來,直接出現在上官氏的地盤,上官家給上官雅傳了信,荀川正在趕來的路上,她讓人給你傳消息。說,荀川不辱使命,未辜負殿下。”

說著,裴文宣就笑起來:“我說你怎麼死活要把荀川派去西北,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一開始沒想這麼多,隻是想讓她找個去處,華京她留不了,就和她哥哥一起走吧。後來得知蘇容卿也重生過來,他不可能不對秦臨做什麼,隻是我一時想不到,就把荀川當了一步暗棋,防備著蘇容卿。”

“但沒想到,”李蓉轉頭看向遠方,“她遠超我想象。”

直接從上官家出現,也就意味著,她來華京的線路,和上一世一樣。從西北攀過雪山,就可以直接到上官氏的領地。這樣一來,便不用經過蘇氏和謝氏的地方。

上一世她就是這麼攀過雪山到達的西北,而這一次,她帶著人,又從西北趕了過來。

“不知為什麼,”李蓉回頭看了裴文宣一眼,“就覺得有那麼些感動。”

“先別忙著感動了,我先去清點兵馬,”裴文宣輕輕笑了笑,“今晚,太子入宮。”

李蓉聽著“太子入宮”四個字,朝著裴文宣看過去,她重複了一遍:“今晚嗎?”

“對,”裴文宣點頭,“上官氏和羽林衛一起進攻宮城,裴氏和督查司在外麵截斷後援,我不送你了。”

“行。”李蓉點頭,“我自個兒走吧。”

裴文宣應聲,他看著麵前的李蓉,伸出手去,將人抱在懷裏。

好久,他低聲詢問:“殿下。”

“嗯?”

“我有一個很傻的問題。”

“什麼?”

“如果我死在今日,殿下會怎樣?”

聽到這句話,李蓉停下來,她緩緩抬眼,盯著裴文宣。

“如果你死在華京,”李蓉聲音很輕,“我就屠了華京,聽明白了嗎,裴大人?”

裴文宣笑出聲來,他搖頭:“殿下,你不會的。”

“不過,”在李蓉生氣前一瞬,他急急轉彎,“殿下能這麼說,我很高興。”

“我愛殿下勝若生命,”裴文宣抬手握住李蓉的手,放在心口,“縱使殿下愛我非此,仍甘之若飴。”

李蓉不說話,她抬眼看著裴文宣,好久後,她輕輕一笑:“我在青州等你回來,去辦事兒吧。”

“好。”裴文宣側頭親了親李蓉,高興道,“那我走啦。”

說完之後,裴文宣最後再抱了李蓉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拉著李蓉的手,似是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說了句:“走了。”

而後他便提步,轉身離開。

等他走出門去,李蓉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緩了許久,找了個凳子,緩緩坐了下來。

裴文宣出了公主府,頓時冷了神色,童業看著裴文宣的臉色,低聲詢問:“公子,現在去哪裏?”

“清點人手,”裴文宣抬眼看了一眼童業,“先私下通知幾個堂叔、堂兄弟,我今日要拿家主令,通過氣之後,通知族人,祠堂升會。”

裴文宣往著裴家趕時,蘇容卿坐在書桌前,看著宮裏傳來的紙條。

紙條是柔妃親筆字跡:若得蘇氏相助,蘇李共天下。

看著這上麵的字,一直跟在蘇容卿身邊的蘇青竹皺起眉頭:“這個柔妃,膽子也太大了。肅王殿下既然好好活著,她這又是折騰什麼?”

“其他人呢,怎麼說?”

蘇容卿聲音很輕,蘇青竹不敢怠慢,立刻道:“柔妃娘娘已經給各家許了重利,平樂殿下此番擔任督查司司主卻一直拖著沒放人,校場之中太子殿下對平樂殿下關心非凡,許多世家也就寒了心,有公子之前的遊說,柔妃又舍得下血本,各家的意思是……”

蘇容卿抬眼,蘇青竹遲疑著開口:“還請公子領頭,主持事宜。”

“一群老東西。”

蘇容卿聽到這話,折上紙頁,將紙扔入了炭盆之中。

紙頁被火舌舔卷,蘇容卿注視著火盆裏的場景,外麵傳來腳步聲,沒一會兒,一個下人恭恭敬敬出現在門口,先行了個禮,才道:“公子,家主請公子過去。”

蘇容卿點頭:“勞父親稍等。”

侍從得令,抬手行禮,便退了下去。

等侍從離開後,蘇青竹看向蘇容卿:“公子,現下如何?”

“焚香,備水,沐浴,更衣。”

這是蘇容卿做重大決定之前一貫的習慣。蘇青竹得話,定下心神,按照蘇容卿的吩咐,點香,備水。蘇容卿簡單熟悉之後,從浴室起身。

華服玉冠,腰懸墜玉,香爐熨過雙袖,儀容無礙,蘇容卿才終於睜開眼睛,提步朝外走去。

侍從跟隨在蘇容卿身後,這時裴文宣得了幾個堂叔、堂兄弟的回應後,馬車也到了裴府。

裴府小廝見裴文宣馬車停下,趕緊上前開門引路,裴文宣領著六個人並成兩列,提步走入穿過長廊。

“大公子來了。”

“大公子來了!”

小廝一路引著人進去,沒有多久,裴文宣就停在裴氏祠堂麵前,裴氏祠堂之中,裴玄清坐在左手邊,裴禮賢坐在右手邊,其他人分列在兩排,堂內的坐著,堂外一路站出去。裴玄清和裴禮賢身後,是裴氏牌位,裴文宣目光一掃,便落在他父親的牌位上。

他看著燭火映照著的“裴禮之”三個字,抬手朝著前方裴玄清行了個大禮:“孫兒文軒來遲,還望祖父恕罪。”

如今裴文宣在朝中位高權重,大家也不敢怠慢,裴玄清笑著道:“文宣今日祠堂升會,是有何打算?”

“祖父,此次文宣過來,有一不情之請。”

“嗯?”

“按照祖製,家主令慣來由嫡長子繼承,我父早亡,二叔念我年幼,暫為保管,”裴文宣抬眼,看向裴禮賢,“可如今,文宣早已成家,也當立業是立業之秋,家主令可否交給文宣了?”

“不行!”

聽到這話,裴禮賢冷下臉來:“你現在還年輕,家主令給你,你怕是要生事。”

“二叔,文宣也不是要同您爭奪家產,如今非常時局,裴家總得有個人領頭管事,我不管,二叔管嗎?”

裴禮賢冷著臉,裴文宣提步而入,大門隨他進入合上,裴文宣站在堂中,廣袖一展:“諸位,莫不是以為,我來到這裏,是和大家說笑吧?今日非常時期,我裴氏需得選個位置了。”

“我們什麼都不選,”裴禮賢打斷裴文宣,裴文宣輕輕一笑,“什麼都不選,就等於什麼都選。我們與平樂公主羈絆甚深,這兩年承蒙太子和平樂公主照顧,各位日子過得也算不錯,我裴氏躋身一流士族,指日可待。”

“可相反的,若是有什麼不測,直接抄家滅族,也不是不可能。”

“你現在幹的,就是抄家滅族的事兒!”

裴禮賢大喝出聲,裴文宣轉頭看他:“二叔說我幹的什麼事兒?”

“我知道你的心思,宮裏如今已經傳來肅王無恙的消息,你一直輔佐太子,是怕陛下如今廢了太子,所以想要謀朝篡位……”

“二叔慎言!”裴文宣提高了聲提醒裴禮賢,“如今朝堂一切太平,二叔未免太胡說八道了些。”

裴禮賢將裴文宣意思點名,聯合著裴文宣要能夠調動家中一切資源得家主令,所有人都聽出這中間的意思,也就明白了。眾人麵麵相覷,裴文宣看著裴玄清:“祖父,我父禮之為嫡長子,我為他唯一子嗣,成年之後,得家主令本是祖製。如今孫兒並非爭家主令,隻是特殊情況,裴家要選一條路。”

“裴氏出身寒族,與京中其他世家不同,本就是刀尖舔血得來的基業,要想往上爬,就得有非常手段。今日文宣敢問族中各位,”裴文宣起身,轉頭看向眾人,“是以寒族之身卑躬屈膝一世,還是走一條升龍大道,賭一把家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