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看了一直跟著她的太監一眼,太監便心領神會,叫了侍衛進來,將在場所有人都抓了出去。
隻聽外麵幾聲悶哼,便沒了聲息,人死得很快,也消失得很快,等周邊都安靜下來,屋內隻剩下華樂和柔妃兩個人時,華樂急急跪到柔妃邊上,顫抖著聲:“娘,怎麼辦?誠兒死了,我們怎麼辦?”
柔妃不說話,華樂抬手握住柔妃的手:“娘,您別不說話,您想想辦法,您……”
“都怪你!”
柔妃終於忍不住,情緒徹底炸開,反手一巴掌便打在了華樂臉上,華樂被一巴掌抽在地上,愣愣看著麵前這個一貫溫柔的女人滿臉是淚、好似看著仇人一般指著她大喝:“讓你殺個人都殺不掉!現在李川活著,李蓉活著,誠兒卻死了!都怪你這個廢物!”
“娘?”華樂不可置信開口,“你……你怪我?”
“是你的人!”華樂猛地反應過來,她大吼出聲來,“你的人辦事不利,你怪我?!”
柔妃被女兒這麼一罵,一時清醒了幾分,她胸膛劇烈起伏著,死死盯著華樂。
她不能在這裏和華樂互相指責。
李誠已經死了,她也早就入獄,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李誠,根本不能出來。現在唯一還安好的華樂,等李川繼位,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應該是整個蕭氏都不會被放過,她在劫難逃。
可她控製不住自己。
她走投無路了,她沒有辦法。
柔妃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一些,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也就是這時,外麵傳來仆人傳喚之聲:“娘娘,蕭領軍來了。”
柔妃聽到這話,如蒙大赦,趕緊道:“快,讓阿乾進來。”
華樂聽到舅舅蕭乾過來,也趕緊站了起來,母女二人將李誠的被子蓋好,偽作李誠還活著的模樣,過了一會兒後,蕭乾便帶著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那少年帶著帷布,恭恭敬敬站在原地,他身形和李誠極為相似,從上到下遮得嚴嚴實實。
柔妃看著蕭乾帶了這麼一個人過來,不由得皺起眉頭:“三弟,你現下過來,是……”
“二姐,我聽說誠兒現在性命垂危,怕出意外,所以特意將誠兒的替身帶了過來。”
聽到這話,柔妃愣了愣,隨後急急起身:“快,給我看看。”
說著,她便掀開了少年頭頂的帽子,便看見了一張和李誠一模一樣的臉,這張臉和李誠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於連痣都長在一個位置。
他身上也有傷口,這些傷口和李誠的位置相差無幾,但明顯淺得多,若是對比著看,自然會發現區別,但真正的李誠一旦消失,肉眼幾乎也看不出來。
這當真是雪中送炭,柔妃急急回頭:“這替身是你養的?”
“是。”
蕭乾點頭:“一年前,我和蘇容卿吃酒,他無意提醒了我,陛下就兩個皇子,我們一族都依靠誠兒,若誠兒有個三長兩短,那怎的是好?他身邊剛好有個奴仆,和誠兒長得極為相似,我便將那奴仆要了過來,教導他儀態禮儀,說話做事,就連說話聲音,身上的疤痕,我都已經做好了。誠兒受傷那日我來看過,已經給他偽造好了相似的傷口,二姐,若誠兒……”
“我明白。”柔妃抬手,打斷了蕭乾的話,“你留下吧,若有需要,我會用的。”
“二姐,若用了這個替身,咱們等於和蘇容卿綁到一起,便算是賭一把。他一心輔佐誠兒,無論為的是什麼你最好都答應他。現下,誠兒能登基,您能當太後,比什麼都重要。”
蕭乾的暗示柔妃聽得明白,走到現在,他們要拉攏蘇容卿勢在必行,而如今的他們若想得到蘇容卿的幫助,必要許以重利。
柔妃點頭,輕聲道:“我省的,你放心吧。”
“那……”蕭乾遲疑著看向床上,“還勞二姐說句實話,誠兒……”
蕭乾抬眼看著柔妃:“需要我處理嗎?”
如果留下替身,真正的李誠不能留在肅王府,甚至不能讓任何人發現這具屍首。
柔妃聽到蕭乾的話,手有些顫抖。
華樂急急有些茫然,不由得道:“處理?怎麼處理?”
“我會找個合適的地方,一把火燒了。若阿姐想他,我把骨灰帶回來。”
“燒……燒了?”華樂震驚出聲,“他是肅王!他是皇子!你們要把他……”
“他不是肅王。”
柔妃捏起拳頭,她抬起頭,看著麵前虛弱站著的少年:“這,”她含著眼淚,盯著麵前的少年,“才是本宮的兒子。”
說完,柔妃便轉過身去,急急去床上拉扯李誠的屍首。
意識到柔妃要做什麼,華樂趕過去,和柔妃拉扯起來:“娘,別這樣,這是誠兒,這是誠兒啊……娘……您將他埋在荒郊野外,至少給他一個全屍,您……”
“華樂!”
柔妃大喝出聲:“現在什麼時候你不知道?!他已經死了!給他留全屍就給我們留把柄!若有人將他的墳刨出來問這是誰,你怎麼答?”
華樂一時愣住,柔妃一把推開他,喚了蕭乾過來,將李誠一起抬出去,然後尋了一個口袋,將李誠裝入巨大的口袋之中。
不久後,蕭乾駕著沉重的馬車從肅王府出來,一路駛向京郊。
而京郊密林中,蘇容卿瘋狂往前狂奔著。
許多人在身後追趕著他,他感覺喉嚨中全是腥氣,他算著前麵河道的距離,在最後一波羽箭來臨時,猛地躍入湍急的河流之中!
消息在入夜時到了華京。
此時李蓉和裴文宣都已經醒了,兩人正吃著飯,就看靜蘭急急從屋外進來。
李蓉一看靜蘭的神色便知出了事,她故作無事,慢條斯理和裴文宣吃著飯,似作無意一般詢問裴文宣:“等一會兒你還要回吏部嗎?”
“吏部不去,但有點事兒,得出門一趟。”
裴文宣給李蓉打了湯,囑咐著她:“等一會兒你再在家好好休息,腳上有傷,就別出門找事兒。”
李蓉聽裴文宣的話,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她笑了笑:“現下又沒我什麼事兒,我出門做什麼?”
“那就好。”
裴文宣溫和一笑。
等用過飯,裴文宣囑咐旁人照顧好李蓉,便起身出了門。
裴文宣前腳剛走,靜蘭便迎了上來,輕聲道:“殿下,蘇容卿剛從林子裏露了麵,便被駙馬的人追著跳進河裏跑了,現下都沿河在追,下麵人問,是否要與駙馬的人起衝突?”
培養一個人不容易,為了這種廝殺不值當。
李蓉猶豫片刻,低聲道:“準備馬車,我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