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是不願讓人知道這樣的狼狽,哪怕是裴文宣。
於是她咬著手,不讓自己出聲。而裴文宣仿佛是睡熟了,他輕微的鼾聲讓她得以喘息,她忍不住小幅度地顫抖肩膀,又或是吞下某聲無法克製的哽咽。
她動作很小,很小心,裴文宣始終沒醒。
等她哭完了,她擦幹眼淚,緩了許久。
這一輩子她不能這麼過了,她想。
哪怕李川沒有害她,可她也不能事事為他打算。
她得為了自己打算才是。
李蓉做下決定,深吸了一口氣,才轉過身來,伸手抱住裴文宣。
裴文宣似乎對一切都毫無察覺,她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裴文宣便自然而然伸出手,將她整個人都擁入懷中,寬廣的袖子搭在她背上,沒留一點讓風雨侵襲的可能。
他在睡夢中呢喃了一聲“蓉蓉”,而後輕撫著她的背,聲線是一貫的溫和,帶了幾分哄孩子般的語調:“睡吧,我在這裏。”
李蓉哭得累了,聞著裴文宣的氣息,終於才睡過去。等她睡熟,裴文宣聽著馬車外開始逐漸熱鬧起來的人聲,緩緩張開眼睛。
李蓉睡得不深,沒過多久,就到了公主府,裴文宣抱著她入府,剛一進去,上官雅便帶著人迎了上來,頗有幾分焦急:“怎麼樣了?殿下如何?”
“先叫大夫吧。”
裴文宣轉頭吩咐了一旁跟著的靜蘭。
李蓉在裴文宣懷裏,抬眼看了一眼旁邊麵帶焦急的上官雅,等裴文宣抱她進了臥室坐下來,大夫也趕了進來。
李蓉剛剛回來,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情況,所有人等著大夫給李蓉看診,幾個公主府禦用醫官輪流診脈,過了一會兒後,其中為首的趙醫官便上前來,同李蓉請示:“殿下,我和另外幾位大夫先到側室去商議一下結果。”
李蓉點了點頭,上官雅急了起來:“殿下是……”
“上官小姐不必擔心,”趙醫官恭敬道,“殿下並無大礙,隻是開方子的事兒上,微臣和其他幾位醫官需要商議。”
聽到這話,眾人放下心來,裴文宣親自替醫官開了門,恭敬道:“諸位請。”
幾位醫官同裴文宣道謝,陸續出了房間,等他們都走出去後,上官雅立刻遣退了旁邊人,忙道:“殿下,太子無事,您勿擔心。”
李蓉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片刻後,才回複常態,點了點頭。
上官雅不覺李蓉態度有異,隻問:“殿下,昨夜蘇容卿和你一起掉下去,他如何了?”
“不知。”
李蓉搖頭:“他救了我,之後就跑了。”
上官雅抿了抿唇,李蓉見上官雅臉色不太好看,不由得道:“可是有什麼事?”
“倒也和蘇容卿沒有多大關係,”上官雅抿緊唇,“昨日李誠未死,現下正在肅王府內吊著命。”
“未死?”
李蓉語調很平靜,好似早已知道,上官雅正在想著心裏的事,完全沒注意到李蓉語氣中的異樣,裴文宣抬頭看了李蓉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給兩個人沏茶。
上官雅點頭,頗為憂慮:“當時沒死,華樂說肅王一個勁兒的喊柔妃,陛下心疼肅王殿下,將柔妃從大牢裏提了出來,照顧肅王。現下肅王府被柔妃掌控著,誰都不能進去。”
李蓉不說話,裴文宣給李蓉端了茶,李蓉輕輕頷首,算作答謝,她將暖茶抱在手心,聲音很輕:“你在擔心什麼呢?”
“殿下,”上官雅抿著唇,“你說,要是李誠活著……陛下他……”
“這就是陛下鏟除太子,最好的理由。”
李蓉接過話,她明白上官雅的意思,上官雅聽李蓉將話直接說出來,她咬了咬牙,幹脆道:“對,現在蕭肅三萬兵馬已經在路上了,如今又有了李誠作為理由,殿下,陛下接下來要做什麼,還不清楚嗎?”
“所以呢?”
李蓉摩挲著茶杯邊緣,麵上無悲無喜:“你到底想說什麼?”
“殿下,”上官雅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迎向李蓉的目光,“如今華京之中,擁有兵權的,便是陛下的禦林軍、太子的羽林衛、將領分別出自於上官氏、裴氏、蘇氏、寧王的守城四軍,還有,殿下的公主府加督查司。”
聽見督查司,李蓉不由得笑了,上官雅覺得李蓉的笑容裏帶了幾分諷刺,她隻當自己如今心緒不寧,不能理解李蓉的意思忽略過去,繼續道:“阿雅覺得,我們完全有一戰之力,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李蓉抱著暖茶,似笑非笑。
上官雅心裏打著顫,但她還是得說下去:“若陛下,先對上官氏或太子動手,上官氏願全力與殿下、駙馬聯手,不藏一兵一卒,輔佐太子登基!”
這話說完,是良久的沉默。
上官雅等著李蓉的回複,心跳得飛快。
便是這時,外麵傳來靜蘭的通報聲:“殿下,崔玉郎崔大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