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整個沈府都已入夢,獨西院一間屋內亮著燈。

沈容音坐在窗邊,一張臉冷的像冰。

明兒是她的喪禮。

或者說,是驪姬的。

她過世已有一月了,屍首昨日才被挖出來。

沒人知道,她就是死去的驪姬。

陳璧那明媒正娶的夫人。

陳璧與顧月瑩將她活埋進荷塘,她的眼口鼻滿是腐臭的淤泥。

潮濕,令人作嘔的。

而今再挖出來,對外聲稱她跟府中下人奸情敗落被那下人溺死在荷塘中跑路了。

一時之間,關於她的辱罵與議論甚囂塵上。

所有人都知道驪家出了個水性楊花的女兒,家門不幸。

反觀陳璧那頭,他為她妥善料理身後事,表明斯人已逝,不會與驪氏一門為難。

如此大度作為,在坊間博得了個滿堂彩。

一副棋,走的當真是絕妙。

當初是她看中陳璧這人德行,端人正士,這才舍了那多青年才俊不肯理睬,非要嫁給他。

為此,還同驪父大鬧一場。

可是事實證明,驪父是對的。

是她瞎了眼,蒙了心,看不到那副皮囊下的歹毒心腸,活該落到如此下場。

可老天有眼,竟讓她重生了。

這一世,她要親手手刃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眸光中霎時亮了起來,帶著濃烈的殺意與果決的恨。

從今以後,世間再無驪家女,隻有沈容音。

陳璧,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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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沈府。

“你要跟我們去陳家?”沈尚書正在夾菜,因沈容音猝不及防的打岔,手中菜掉落些許於桌麵,男人卻也並未在意。

胡須半白,眉宇間帶著精明的淩厲,觀其麵便知處事圓滑老練。

他嘬了口湯道,慢悠悠道:“晦氣的很,你去做什麼?你身子本就弱,可別去陳家沾了邪祟氣。”

一位三四十歲的美婦人滿頭銀釵珠花,動作雍容華貴的替沈容音盛了碗湯,推到她麵前看似幫她似的道:“老爺,容姐兒想去隨她去便是。容姐兒常年居在府中,頭一遭說要與咱們一並去,也是好的,出去見見世麵。”

遂又瞧了瞧自己膝下的一雙兒女嗔怪道:“平日裏,總是我這媛姐兒拋頭露麵,被慣的是不成樣子,無法無天,不曉得的都當她沈家嫡長女呢。”

這話雖說是嗔怪,卻有幾分炫耀的意思,眼神也暗暗的投向沈容音。

話裏話外無非是說,便是你與我們一並出了門,也沒有嫡長女那派頭。

沈媛正在與蔣氏的小兒子沈玉麟打鬧,一聽這話挽起沈尚書沈傲的胳膊晃著撒嬌道:“誰讓我與父親親近,也能賴我不成?母親真是偏心,怎得不說弟弟?我可不像大姐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巧的跟隻兔子似的,與外頭那些王親貴戚裏的世家嫡女都玩不到一塊去。”

這話說完,略帶挑釁的帶著得意的笑睨了眼沈容音。

沈容音頓覺沒胃口,這幅身體確實太弱了,便是瞧了沈媛與蔣氏一眼都要拚了命的嘔。

那邊兩人以為這話排擠冷落了沈容音,嘴角皆是帶著滿意的笑,殊不知,沈容音隻覺得滑稽可笑。

曾經在驪家,她得到了最好的愛,驪父與義兄將世上最好的親情都給了她,而今瞧見這種還需要拚了命爭奪的親情,不免替她們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