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監牢,難得清出了一個幹淨地方,裏麵被褥柔軟,仔細聞,還熏了香。
不知是否是錯覺,便連蠟燭都要比別處明亮幾分。
太子席地而坐,地上鋪著的攤子,雖不是藩國進貢,卻有價值千金。
手中書頁靜靜的翻過,便在此時,鎖鏈響起。
他頭也未抬,“何事?”
“殿下,是我。”
女子輕柔聲傳來。
太子抬眸,眼前的人身材矮小,頭上還戴著帽兜,瞧見他抬頭,摘下帽兜,露出那張清秀的臉,太子唇角一勾,眼中露出驚喜。
“六娘,你來了。”
崔六娘子輕應了一聲,身後的獄卒喊了聲:“抓緊時間”,便離開了。
“你不該來的。”驚喜過後,太子恢複了冷靜,眉頭一皺,如同一個小老頭。
崔六娘子莫名笑出了聲,這樣的太子,就跟她幼時在家中教書的先生一般,古板的緊,卻沒來由讓人歡喜,真真是奇怪。
“我是替五殿下來的。殿下說,有些事情,她不方便處理。”
一連數日過去,宮殿外都跪著人,為首的是前任丞相之子,謝文進。
這位小謝大人似乎鐵了心要大義滅親,贏得了朝堂內外不少人的青眼。
尤其是讀書人最愛謝大人這股子大義滅親的氣勢了,今日再次被皇帝派人轟了回去,謝文進依舊謝絕眾人,獨自上了謝家的馬車。
謝文進一進了馬車,就雙眸緊閉,心中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馬車行走的很慢,外麵時不時傳來吆喝聲,隻是不知為什麼,一向十分吵雜的車夫,今日倒是安靜了不少。
人群聲漸漸遠去,馬車停下,車夫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稚嫩。
“你是誰?”謝文進開口,看著麵前與自己那車夫差不多的容貌,個子卻要矮了些。
他的車夫,原是軍中好手,雖然瘦巴,卻不矮。
“大舅舅,別來無恙。”話音落下,杜如歌揭開臉上的人皮/麵具。
“殿下?”謝文進皺眉,“臣一個外臣,如何能夠讓殿下親自駕車?殿下,又怎能能做出這種不合規矩的事情?”
“尋常人家,外甥為舅舅趕車是孝順,怎的我給舅舅趕車,就得了一身埋怨?”
謝文進無言,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這,不合規矩。”
杜如歌笑了笑,而後,馬車微顫,似乎再次開始前進。
謝文進隻好將滿心的話都關進心裏。
一路馬車行進了謝府外,謝文進克己複禮,平日裏總是在門口處便下了車,今日反倒吩咐車夫駕車進去。
早已退休在家的老丞相,得了消息,直接吩咐自己妻子準備些果肉吃食,說是有貴人上門。
謝老夫人心中還有幾分的納悶,瞧著老伴兒賣關子的樣子,依舊吩咐人去準備了。
不多時,就見謝文進身後跟著杜如歌走了進來,老夫人瞧見杜如歌很是熱情,忙裏忙外的吩咐,又叫她多吃些瓜果點心,又吩咐了午膳種種,一通下來,倒是杜如歌多了幾分愧疚。
前世她累及外祖一家生死離別,外祖母步履瞞跚離京的事情,還在腦海中,今生回來說是要補償,可今時今日才來。
由著老夫人忙做一氣,似乎怕杜如歌不高興大兒媳沒來,還給解釋她大舅母今日回娘家去了,約莫要晚些時候回來,若是知道她今日來,肯定不會回去的雲雲。
杜如歌耐心聽著她說,直到老丞相開口:“好了,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你先去準備午膳老夫人見眾人有要事商量,便先一步離開。連帶著會客廳的丫髮仆從也被她帶走。
客廳門微開,屋中隻餘下三人,剛沏好的茶端了上來,熱氣兒沸騰,老丞相吃了一盞茶,複又開口。
“太子之事,急不得。我倒是好奇,為何讓人傳話給你大舅舅,跟著眾人在外頭胡鬧。”
“表態。太子日後登基,大舅舅勢必成為靶子,與其日後被人戳著脊杜骨,不如現在表明大舅舅的立場,為國為民,日後,誰也要看今日一事。此事,是我跟太子商量過才決定的。”
謝家陷入了沉默之中,杜如歌也不催促,事情她已經有了辦法了,這一次,就算不能將衛國公拖下水,也會讓他囚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