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悅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席家老宅。
周圍的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熟悉到讓人心裏發痛。
眼眶也有些酸澀,她眨了眨眼睛,居然真的就有冰涼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席成這時正好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心裏猛地一緊。
他大步上前,問道:"怎麼了?"
她在醫院哭得昏了過去,醫生看過之後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情緒太激動導致的,讓他把人帶回家,好好照顧就行。
怎麼一醒來,又開始哭了?
司悅自己坐了起來,捂著臉不肯看他,聲音含含糊糊的:"我沒事。"
覺得丟臉,也覺得難堪,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她也想不明白,席成的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麵表現得恨自己。要把自己推入地獄,一麵卻又讓人好好照顧司天明,還把自己難以開口的那些事,全部都和司天明說開了。
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她不肯多說,席成自然也不會多問什麼,隻道:"飯做好了,先下去吧。"
肚子的確很餓了,再者人都回到老宅、躺在他床上了,再說什麼不吃飯就顯得太矯情了。
司悅點點頭,下床去洗了把臉,然後和他一起下了樓。
老宅其他的傭人還是不在,就福叔一個人,看到兩人下來,笑嗬嗬地迎上前,"司小姐,好久不見。"
司悅對他笑著點了點頭,"福叔好。"
"怎麼眼睛都紅的?剛哭過嗎?是不是大少爺欺負你了?"福叔似是才發現她臉上的異樣,問得很大聲。
司悅愣了下,印象中的福叔不是這樣的,一直以來,他說話都是很溫和的。
還好,福叔的聲音馬上就小了下去。
然,說出來的話,卻讓司悅更震驚--
"老爺子不在了,也沒人管得住大少爺了,哎……"
司悅:"……"
她扭頭看了看身旁的人。卻發現席成好像根本沒聽到,徑自朝著餐廳那邊走了過去。
不是吧,自己都聽到了,他會聽不到?
剛才,明明他站得離福叔更近了一些。
司悅總覺得,福叔說得這些話不是莫名其妙,肯定有什麼別的含義,自己隻是一時沒想明白罷了。
她也走了過去,坐下來吃飯。
是席成的手藝。
隔了三個月,連他做出來的菜是什麼味道都沒忘記,更別說是忘記他這個人了。
果然,如關行之所說,有些人,是刻入骨子裏的。
福叔這時也跟過來了,開口對席成說:"大少爺,明天就是十五了。"
席成吃飯的動作一頓,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尷尬,轉瞬即逝。看得司悅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扭頭問福叔:"十五怎麼了?"
每個月都有十五,以前住在老宅的時候,沒見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福叔一本正經道:"大少爺每個月初一十五都要去一趟仙隱寺。"
"信佛了?"
不太可能吧!
她可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上次和席成一起去仙隱寺的時候,這家夥在神佛麵前都很狂妄。
他信佛?絕對不可能!
然,福叔卻鄭重地點了點頭,說:"大少爺是從三個月之前開始信佛的。"
三個月之前,那不就是自己從雲城離開的時候?
突然信佛,難道是因為……
司悅連忙打住自己的想法,生怕想多了會冒出其他什麼不好的念頭來。
席成這時也終於抬眼看向了福叔,看那麵色……有點嚇人。
司悅怕他一個沒控製住會對福叔做什麼,正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冷不丁地就聽到席成口氣不悅地問:"你沒事情做嗎?兔子喂了嗎?"
兔、兔子?
現在是在說他為什麼突然信佛的事,和兔子有什麼關係?
兔子喂沒喂,很重要嗎?一餐不喂也餓不死!
再說了,堂堂席家大少爺,大成集團的總裁,整個雲城的地下幫派聞之喪膽的大魔頭,居然關心幾隻兔子喂沒喂,傳出去都沒人敢相信!
福叔想著自己也不能說太多,有些話還是要他們自己說開了才好。
於是,他轉身,真的去喂兔子了。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司悅埋頭吃飯,也不敢抬頭看對麵的人,心裏一個想法一個想法地往外冒,又一個一個地被她否定。
直到席成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我做的菜很難吃?"
"沒、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一直吃白飯?"
司悅低頭一看,還真是。
自己碗裏一點菜都沒有,而剛才自己大概連著吃了十來口白飯。
她抽回自己的手,訕訕地放下碗筷,聲音低低的:"席總,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不知道?"
"不知道。"司悅還是低著頭,聲音更輕,幾乎聽不真切:"以前我以為我是你的世界裏,最特別的存在,就算暫時不是最了解你的那個人。以後也總會是,可後來我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溫柔有趣是假的、風光無限是假的、就連你給的寵愛,也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該信你說的哪句話,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把我推下地獄,我在你麵前太渺小了,你要我生,我就生,你要我死,也由不得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