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奶奶林紫嫣瘋了?這一路回來,我聽見那些小丫頭私底下竊竊私語的,說桃園怎麼怎麼的,到底發生甚麼事了?桃園到底怎麼了?三姨奶奶到底怎麼了?”

此時京師蘇府內近菊園一處小小的假山後,一位身著蔥綠色比甲,看起來半大不小的丫頭悄悄地問身旁一位著紅的丫頭道。

“我的蟬姐小姑奶奶,您可小點聲。”

那位著紅的丫頭看了看靜謐的四周,急忙擋住了那丫頭的話頭。

“我也想小聲可滿園裏,除了老爺不知道,誰不在底下嘀咕?

我和我們奶奶才剛去了棲霞山幾個月齋戒,你看看,這又是誰在桃園造的孽?滿金陵城看看,誰能比得上三姨奶奶的模樣性情,這麼水蔥似的嬌嬌弱弱的一個人,又是那樣好的年紀,竟然生生的被你們給糟蹋了這幾年!”

小蟬歎氣道。

“哎呦,誰敢糟蹋她,我的小蟬姐姐,桃園那位,就算再怎麼不得寵,也畢竟是老爺娶進門的三姨奶奶,您跟在大太太身邊那麼久,什麼時候看見誰敢怠慢她。”

“得了吧,紅雁,你們菊園就不說了,畢竟是當家的人,也不是十分過分,看看梅園,受她的折磨還少?光我知道的,明裏暗裏的就有不少。趁著老爺出門去了,如今到底把她怎麼了誰也不知道,有丫頭說桃園陰森森鬧鬼的,有說三姨奶奶快要不行的,還有說她瘋魔了的,很好很好,我看你們怎麼向老爺交代。”

“哎,要說這事,誰又能說跟那梅園沒關係呢,”說到這裏,紅雁緊張的四處看了看,繼續壓低聲音:

“隻是可憐我們二奶奶,雖是當家人,卻也不敢為難梅園,平日裏還常常被那園叫去支使教訓,小嬋姐姐你看看,滿金陵城,誰家當家奶奶當成這樣?都說大奶奶身子不好,脾氣性情又佛性淡然,不好管家,這才讓我們奶奶拾下這個爛攤子,還好還好,當年的底子在,這幾年也管得不錯,可自從四房進了門,你看看,這哪一房的日子又好過了!”

紅雁說著又歎歎氣,傷神又難過,心裏卻想著將這些個苦趕緊往外倒一倒。

“哎,不說了,不說了,今天是各房裏發放月例的日子,我這緊跟著,就要回奶奶身邊伺候。

哦對了,姐姐可千萬千萬離那桃園遠點,聽說瘋子殺人傷人的厲害,可別叫大奶奶沾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再者,是那梅園幹下的好事,我勸姐姐你也遠離那是非地,大奶奶佛爺似的幹幹淨淨一個人,沒得沾染上桃、梅兩園的這趟渾水!

再煩姐姐給大太太問個好,晚些時候,我們奶奶再親自去問候。”

說完,她也不待小蟬回答,腳不沾地的往南邊走了。

這裏小蟬見她走了,冷笑幾聲,轉出假山,徑直往東走了。

蘇府裏的宅子修的十分精妙雅致,還是長平十年的時候當今聖上一高興賞賜給太子少傅蘇更甫大人的。

雖然比不上京城其他權貴宅子的深厚,在京城這片非富即貴的官宦人家裏也十分不起眼,但卻有一個十分精妙的地方。

原來這宅子內的幾進院落小小巧巧,自成一係,相互獨立,中間隻用橋梁貫通,且院門前都有一扇朱紅色的小門,除此之外,再無別門可進,隻這一個好處,就足夠蘇大人感歎聖上的先見之明。

自從十年前,蘇大人舉家搬進來,便先後入住了四位主子,這四位主子按著她們的喜好在院落內種了些花花草草,便被蘇家的下人們暗地裏稱為荷園,菊園,桃園,梅園。

穿過長廊小橋,小蟬來到一扇朱門前,輕輕敲了敲門,來開門的小丫頭見是小蟬姐姐,忙將她迎了進去。

盛夏時節,荷園內本來就人手不多,十分安靜,滿池荷花盡數綻放,亭亭如蓋,幾聲蟬叫也不顯得聒噪。

“奶奶呢?”小蟬問道。

“在池邊的小亭子裏。”小丫頭子答道。

小蟬聽了便獨自往池邊的小亭子走來。

遠遠的看見池子旁坐著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上身著月白色短襖,下著水綠色長裙,一頭青絲挽成簡單的發髻,發上隻有一支碧青色的水澤木蘭發簪,除此之外,再無別飾。

清風徐來,吹散她的發絲,她淡淡的坐在那池邊,仿佛萬物都不過心。

“姑娘,我回來了。”小蟬道。

聽見小蟬的聲音,她才回過頭來。

“讓你打聽的事都打聽好了?”大奶奶夏清河道。

“打聽到了,多半是梅園那位做的孽,我暗裏問了好幾個人,都是這樣說。”小蟬道。

“是嗎?”夏清河看了看小蟬,有意無意的問道。

“姑娘…姑娘你這麼多年都不管這家裏的事情,其實,撇開了也好,您隻管燒香禮佛齋戒,還有茉姐兒,為什麼要談這趟渾水,沒得為這些爛糟事情糟心。”小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