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用額頭抵在膝蓋上,來緩解剛剛噩夢帶來的勞累感。會做夢的人,都有做過噩夢的經曆,但醒來之後麵對安然的人生,慶幸那隻是夢而已。我的悲哀在於夢裏夢外都是一樣的,失去的,失去了。懊悔的,懊悔著……
春夜的風很大,院子中的樹張牙舞爪的擺動著,像惡魔一般跳著祈求厄運降臨的舞蹈。我轉而看到窗戶上影射的我的樣子,我是這個樣子嗎?越看越不像,我深深的懷疑。小時候,老人嚇唬不聽話的孩子總會講一下怪力亂神的故事,讓孩子安分些。看到我如今的樣子後我突然開始害怕起來,難道是什麼鬼怪附著在我的身上嗎?這絕不是我的樣子,我越看越不像,眼神空洞無神,麵容憔悴陰鬱,幹瘦的身體,像是一把幹柴。突然,窗外那怪獸像是停止了舞蹈,它伸展手臂像是邀請,像是在召喚我。我害怕極了,猛的拉上窗簾逃回床上,用被把自己從頭到腳裹的嚴實。我開始卑鄙的怨恨著,指責那些把我拉回世間的人,才使我沒能得到解脫。
為什麼我是被幸福遺棄的人呢?為什麼我沒有大多數人那樣堅強的意誌?我低聲的哭泣著,哭自己不僅愚蠢的活著還一步步走向墮落。
天朦朦亮的時候,風停了。霎時之間天地寂靜,狂風終於過去了。我突然想到,我的人生若也有這朦朦亮的時候該多好啊,而我隻是在狂風中迷失在了曠野上,但總有一刻狂風止,我會走出迷途。我此時又一陣欣喜,這麼多年原來我也可以有這樣積極的想法。我連忙爬起來,特意拿出一個新本子,在首頁上寫下:狂風之後。這四個字讓一晚的陰鬱消失不見。
我自言自語的說:“若是能完成這本書,死也無憾了。”
正在我為寫上一個怎樣的完美開端的時候,他敲敲門走了進來。
我驚訝的問道:“幾點了?你這麼早起來。”
他穿戴整齊,一身黑色的運動裝,顯得很有朝氣,他打了一個哈氣,說:“去海邊呀,定好的今天,一個星期前我不就跟你定好了?”
我堅決否認,說道:“沒有的事兒,我現在沒空!再說為什麼去海邊要特意定一個日子?大海是定時停靠的列車嗎?”
他伸個懶腰坐在床邊,說:“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大學的校長想要見你。我覺得你不會喜歡去辦公室裏刻板的坐著,巧在校長晨練,我就跟他定在了今日,散步加會談,簡直完美。”
我漠然的轉過身,我不能否認這麼多年由他像媒婆一樣在中間穿線搭橋使我的文章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自然也是在利益的推動下,腰包也硬氣起來,但這不代表著,我要完全服從於他的擅自安排。他自顧自的拉開我的衣櫃,衣服不多,但幾乎全是出院後他和編輯倆人新買來的,美名其曰洗心革麵。讓我每次看到這些衣服都又一種失足人員在愛心人士的幫助下重獲人生的感覺。
每次看到海,我總能想到一位位作家,詩人,還有對生活滿是激情的人對大海的頌詠。如果有人問我對大海的感觸,我隻能回一句,挺藍的,有點腥。
我倆並排走在木棧道上,陽光打在身上,使地上的影子變得細長。當兩個影子碰在一起時,模糊了我們之間的界線。我們背著太陽向西走,右邊是逢春未見綠的植被,左邊是平坦的沙灘和大海。
我突然想到一個事實,說道:“我的大學把我栽培出來我也沒做出什麼貢獻,現在倒是為你的母校添磚加瓦的,不知我們校長知道是什麼感受。”
他笑了笑得意的說:“這點我的確比你們校長懂得知人善用。”他頗為驕傲的說了一句。
我驚歎道:“你的臉真的比大海還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