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師風噩全程一根手指頭都沒動。
“她想殺你,如果等她殺了你我再殺她,什麼菜都涼了,你也涼了。”仿佛覺得她大驚小怪了,他嗔怨地看她一眼。
若黛眼神木然地看向師風噩,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目光一凝,撿起地上的嬰兒,撥弄著他柔嫩的小手。
小奶娃還不會說話,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被這個妖魔殺死了,若黛看他隻用一隻手抓著那孩子,不由心裏一緊。雖然柳似對她心懷惡意,二皇子也曾給她帶來不少麻煩,但這個嬰兒剛剛降生到世上,他還是純潔無辜的。
“把他給我好嗎?你不會抱孩子,這樣他會難受。”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小嬰兒,生怕惹惱了他,讓他做出什麼過激舉動。
師風噩看出這個小東西或許可以讓她聽話,當然不會把他給她了。
“這樣吧,你乖乖跟我走,不要搞出什麼事兒,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我就把他給你好不好?”他現在的神態像個用糖騙小孩的怪叔叔,若黛看了看白白胖胖的小寶寶,不得不順從地點點頭。
地上的柳似大睜著眼,似乎在不甘中目送著他們離去。
師風噩的縮地之術更在玄池之上,出了公主府若黛也沒注意怎麼走的,隻跟著他,很快到了荒野,沒走多久,就已經到了目的地。
她沒想到師風噩帶她來的竟然會是上清宮的禁地,菩提古窟。
那麼玄池又在哪裏呢?
她一直不敢問他,怕聽到讓自己心碎的答案。
師風噩抱著嬰兒,帶若黛進了古窟,一直往裏走。上次玄池抱著她出去的,她一直沉浸在甜蜜和喜悅中,沒注意洞窟竟然這麼深,越往裏越冷,應該是接近那張石床了。
到了最裏麵一間石室,若黛瞳孔驟然一縮,看定石床上躺著的人。
那是玄池。
兩個玄池!
若黛腳下一個趔趄,驚訝地張著嘴,飛撲到石床邊。沒錯,床上並列躺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連身上的衣服也一模一樣,猶如孿生兄弟,或者鏡中人。
他們緊閉著眼,同樣俊雅無瑕,仙氣出塵。
兩個玄池,從外表看,沒有任何不同,到底哪個才是她的?
可怕的是,這兩個人都是沒有脈息的,換言之,他們都是“死屍”。
“為什麼會這樣?”若黛跪在石床邊,渾身無力,轉頭茫然望著師風噩,“玄池呢?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他就在這裏,我為什麼要藏他?”師風噩朝床上的兩個人努努嘴,“如你所見,他已經死了,你自己看吧,要是你認出來了,我就把他的屍體還給你。”
若黛搖著頭,喃喃道:“我不相信。他說過會回來找我的。”
師風噩沒看她,懷裏的小不點睡著了,他覺得沒意思,又把他戳醒。
“那另外一個又是誰?”若黛這時候反而出奇的冷靜起來。
師風噩見她終於問起,臉上出現一種略帶著驕傲和自豪的神情:“那是我用十萬生魂煉成的肉身,這世上最能承載我元魂的肉身,隻要我魂體合一,從此無人可敵。”
“十萬生魂!你什麼時候殺了那麼多人?”若黛雙眼泛紅,倒吸一口冷氣。
他搖搖頭,笑道:“這可不是我親自動手殺的,你們人類喜歡自相殘殺,一場戰爭裏死的人,就已經足夠我集齊所需生魂了。”
他從奪舍開始便精心策劃,先是鼓動平陽王的反叛之心,引誘大皇子與平陽王結盟,而後扶植起二皇子的勢力,終於成功挑起一場大戰。這一切的一切,隻是為了他煉製肉身所需的十萬生魂。
人剛死時的魂魄懵懵懂懂,還沒來得及生出戾氣或者怨氣,是最幹淨的階段,最適合他使用。但要同時收集那麼多,非這種大規模的戰爭不可。
“你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若黛幾乎要嘔血。
師風噩皺著眉,不讚同地搖搖頭:“什麼叫喪心病狂?你們人類踩死十萬隻螞蟻的時候,會對螞蟻心存愧疚嗎?”
有的人會,有的人不會,但會對踩死螞蟻心存愧疚的人,怎麼會狠心踩死十萬隻螞蟻?
“強者生,弱者死。在我們妖族,有絕對的力量,才有絕對的發言權。”
若黛冷冷一笑,她現在已經因憤怒和仇恨對他害怕不起來了。
但她不明白,為什麼師風噩自己煉製的肉身會和玄池一模一樣。
“我說是為了你你信不信?”聽她問出來,師風噩靠近她,俯身看著她的眼睛。
師風噩擁有千萬年的漫長生命,雖然很少很少,但偶爾會出現一種類似空虛寂寞的感覺。寄生在顧峻體內這段時間,因顧峻深切的執念,他本身似乎也對她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這讓他覺得很新鮮,原來他也是可以對自己以外的事物產生感情的。
反正若黛現在也是妖了,壽命能夠隨著修煉延長,他可以將她當個小寵養在身邊,用來排解一下寂寞也好。
正好他煉製肉身之際,玄池找到了他,兩人一番惡鬥,到底是師風噩險勝。玄池的肉身算是人類中的極致了,師風噩舍不得就此毀去,打算等魂體合一後吞噬掉他。
他將玄池帶回去,忽然想到,若黛不是很喜歡他嗎,如果自己變成他的樣子,她會否安心呆在自己身邊呢?
於是師風噩照著玄池的模樣,捏了一個與他分毫不差的肉身。
“既然你喜歡他,以後我和他一個樣子,你完全可以把我當做是他。”他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棒呆了。
若黛雙眸早已黯淡無光,從知道玄池被他殺死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也跟著死去,她漠然道:“你根本不懂得人的感情,無論你偽裝得和人如何相似,永遠也隻是個沒有感情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