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九章 大結局下(2 / 3)

我小心翼翼地扶起容忌,甚至不敢去看他背上的傷口,直截了當地擋在了容忌麵前,引雷喚雨。

華清見狀,嘴角笑意愈發深邃,“怎麼?難不成你以為幾道天雷就能劈死我不成?”

“不。我隻想讓你看看黎民蒼生的真心,讓你死得其所。”

如果說,在華清準備對容忌下手之前,我對她還抱有一絲希望。現在的我,已然不再對她抱有一絲一毫的希望。

這段時間,皇甫軒賣出了幾十萬副畫作,那些畫中畫,遇水則顯。故而,我為虛無界大陸喚的這場雨,僅僅隻是為了讓黎民百姓看清真相。

華清麵露輕蔑,尤為篤定地說道,“想不到,你竟能守住四百年如一日的天真。醒醒吧!這些愚民,根本不會記得你的恩情。”

“那可未必,石心都有被捂熱的一天,更何況是人心呢?”我信誓旦旦地回著,心下卻沒什麼底。

好在,這一回,黎民蒼生並未讓我失望。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四海八荒之中皆是此起彼伏的應援聲。

黯淡的天幕上,霓虹乍現,雀鳥築橋,在天幕上拚出“誓死追隨鳳主”六字。

與此同時,空曠的山穀中,亦傳來了百獸鳴叫聲。

其聲響徹山穀,於華清山主峰之巔回旋往複,綿綿不絕。

華清麵露困頓,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明白了嗎?以惡製惡,並不能杜絕其惡。以惡欺善,終究引火上身。你對這世界懷有多大的善意,世界也會以同等的溫柔回報你。”

我看著空中飛鳥,林中走獸,以及從四海八荒彙聚而來自發為我應援的黎民百姓,終於知道,他們值得我拚盡全力去守護。

華清稍顯眷戀地看著山腳下的萬家燈火,猛然將回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上了容忌手中的斬天劍上。

斬天劍“唰”地一下貫穿了她的喉頭,她似感知不到痛覺一般,連眉頭都未抬一下。

華清喉間鮮血染紅了我的眼眸,透過朦朦朧朧的血霧,我怔怔地看著一炷香前尚還裹挾著滿身怨氣的華清自毀伏羲琴,眼睜睜地看著她撞見封喉,心裏並無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莫名的難過與心痛。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後會無期。”華清單手捂著喉頭處的血窟窿,麵上始終掛著淺淡的笑容。

上古魔龍的預言,終於在預言本身的推動下,半真半假,最後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不知華清究竟有沒有成為滅世魔神,但她確確實實如預言中所示,死於容忌劍下,一劍封喉。

怔忪間,她用盡周身氣力,突破了飛鳥走獸的重重包圍,縱身躍下華清山主峰,任由華清山山後無風自起浪的淺海將她湮沒。

我立於華清山之巔,睥睨著白浪掀天的後山淺海,心下唏噓不已。不過我轉念一想,若華清的死,能換回虛無界的安寧,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片大陸上的烽火硝煙,並沒有因為華清的死而平息。

當我隨著飛鳥走獸一同走出華清山脈之際,驚覺這片大陸的氣運幾近耗盡。

九州內,列缺霹靂,丘巒崩摧。荒火燎原,處處是哀嚎。

我驚愕地看著滿地瘡痍,心下尤為困惑。

神君已亡,聖君作古,自以為操控著一切的華清也縱身淺海。

照理說,虛無界勢必如同百年前那般,從無到有,火舞耀揚。

但事實上,虛無界頹勢盡顯,垂垂老矣,大有朝不保夕之勢。

容忌緊握著我的手,手心微涼,片刻間薄汗淋漓。

我回首望著麵色蒼白的容忌,亦回握住他冰涼的手,“乖,讓我看看你背上的傷。”

“無礙。”

我見他步履愈發緩慢,著急忙慌地扶著他的腰身,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都快站不穩了,還逞強!”

“小傷。”

他話音剛落,就因體力不支,朝我懷中倒來。

“容忌!”

我驚慌失措地喚著他的名兒,冰涼的手指將他背後血色正濃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撕扯開來。

數寸長碗口粗的傷疤橫亙在他寬闊的背脊之上,同他背上的舊傷交織在一塊,森森白骨於血色中駭然曝露於我眼前。

之前,我隻知他背上的傷十分嚴重,卻不知傷口已傷及背脊,甚至於在他的背截骨上砸出了一個凹痕。

“這世上,當真沒有比你更倒黴的人了。不僅時常被我氣得跳腳,還因為我受了這麼多傷。”我強忍著眼眶中直打轉的淚水,以治愈術替容忌療著背上的傷,卻發現他背上的傷已傷及根骨,一直汩汩淌著血,怎麼著都止不住。

“能夠遇見你,定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何來倒黴一說?”容忌緩緩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眸若琉璃般晶瑩剔透。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像今天這般虛弱。

四百年前,我能替他撿回一條命,今天也一定可以。

為了止住他背上汩汩流出的血,我隻得咬著牙,以手心冰刀為針,以八荒活水為線,一針針縫合著他背上的傷口。

“要是疼,你就咬一口我的胳膊吧。不過你得輕點,我超怕疼。”我輕撫著容忌蒼白的臉,尚未開始縫線,心裏已經緊張的要命。

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局促不安,早知就不該荒廢數百年的光陰,閑暇無事時學學女紅也好,起碼不會像現在這般手足無措。

容忌靜靜地趴在我腿上,長長的睫毛耷拉在蒼白的臉龐上,如林中受驚的小獸,著實惹人憐愛。

深吸了一口氣,我終於顫巍巍地握緊了冰針,朝著容忌背脊上可怖的傷口紮下。

“啊——”

“好疼……”

“老子要哭了!”

………

容忌背上的傷委實可怖,我足足縫了大半個時辰,才止住了如溪流般連綿不絕的熱血。

待我縫好線,喉嚨都給我喊啞了。

容忌怔怔地看著涕泗橫流的我,狂抽著嘴角,沉聲道,“嚎了大半個時辰,耳朵都給你叫聾了。”

他可能不知道,我若是不多嚎兩聲,心中情緒無處宣泄,怕是沒縫完線,就會被他觸目驚心的傷口嚇得暈死過去。

“笨蛋。同你說了,隻是小傷,哭什麼?”容忌原想拭去我臉上的淚痕,卻發現他的雙手滿是血汙,遂鬆了手,以他涼涼的唇拭淨我花貓一樣的臉。

別看他潔癖深重,但他的潔癖跟他的人一樣,毫無原則。

也許,我臉上沾了鳥糞,他都能以同樣的方式給我抹淨。

容忌瞬間黑了臉,“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是漿糊麼?”

我一時高興,竟忘了他本就有看透人心的異能,訕訕笑道,“腦子裏裝的都是你。”

“你是說,我是漿糊?”他反問道。

盡管,現在的容忌看上去還很虛弱,但他的精氣神似乎好了些。再加之,怕我擔憂,他還別出心裁地同我抬杠,欲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將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感動之餘,心裏眼裏甚至於往後的朝朝暮暮,都隻能是他。

三日後,九州之內,暴動漸止,但虛無界的頹勢並沒有因此而逆轉。

滾滾驚雷中,師父冒雨而來,芝麻大點的眼珠子尚未及雨點大。

他一身泥濘,狼狽不堪。

“忌兒,小七,這第九關古戰場的最後一道陣法,事關虛無界的生死存亡。速速隨我去雲秦烽火台。”

聞言,我與容忌遂緊隨師父身後,瞬移至雲秦百尺高的烽火台之上。

烽火台的台麵是一個太極八卦盤,八卦盤邊沿處分布著五個落腳點。

師父指著五個落腳點,氣喘籲籲道,“五行陣法並不難解。虛無界的氣運分別落在五王身上,隻要你們五人同時登上太極八卦盤,集五人合力於一身,便能輕巧破陣,使得虛無界重歸安寧。”

師父語落,我與容忌分站水、火兩個落腳點,祁汜、二師兄分站金、土兩個落腳點。

我們四人麵麵相覷,緊緊盯著被楚荷攙扶而來的葉修,委實不大相信幾乎成為廢人的葉修,身上居然還留存著虛無界的氣運。

“師父,葉修連站都站不穩,讓他占據木位,會否壞事?”我拽著師父的衣袖,輕聲低語道。

師父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本該讓帝俊那小子來,隻不過帝俊同祁汜一般,修的金係道法,馭不住木位上的幽冥魔氣。”

話雖如此,但我對葉修委實沒有好感,一雙眼緊盯著鄰側葉修,戒備心頓起。

彼時,雨止風歇,蔽日烏雲四散,瑰麗的祥雲於天邊乍現,大有向好之勢。

師父與無涯師伯立於太極八卦盤陰陽兩極之處,於同一時刻振臂高呼,“合五行之力!”

聞言,五行站點旋即迸發出五道光芒,於太極八卦盤中央彙攏而去。

我尤為困惑地以眼角餘光瞥了眼葉修,卻驚愕地發現他已然不管不顧地朝我飛撲而來。

他一身紫袍,無風而颺。

更令人驚懼的是,他周身噬骨的殺氣中,竟有噴薄而出的善緣相隨相行。

葉修離位,五行陣法就此被損毀,除卻葉修,在場之人均被五行陣法中的幽冥魔氣所傷。

“阿修,你做什麼!”

祁汜驚慌失措地朝我飛奔而來,因為懼意,聲色大變。

與此同時,立於我對麵的容忌亦闊步朝我撲來,隻是他背上的傷尚未痊愈,大大桎梏了他的速度。

意識到葉修的目的,我忙不迭地往邊上閃著,但他速度之快,使得我躲閃不及。

倉皇間的一眼,我竟發現葉修暗紫色的眼眸於無形間化成了銀灰色的蛇眼。

“冷夜?!”

驚懼之餘,我已退至太極八卦盤邊沿處,避無可避。

怪不得封於死前看到呱唧頂上冒出的善緣,默念了一句,“輸了,輸得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