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還是柔情似水的容忌順眼一些。
我抬起眼眸,開誠布公地說道,“容忌,我做錯了件事。”
“笨蛋,你做什麼都是對的。”容忌並未給我開口的機會,直接用他薄薄的唇瓣堵住了我的嘴。
該死,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甜。
僅片刻功夫,就消磨光了我所有的理智。
好在,眼下時值初春,春寒料峭,呼呼作響的北風終於將我的思緒從舒卷自如的雲海中拉了回來。
“容忌,你說得對,我就是個笨蛋,四百年如一日,隻知胡思亂想。”我稍稍掙開了他的束縛,悶悶說道。
容忌將手中的安胎藥遞至我麵前,“知道了,快喝吧。”
我瞥了一眼黑漆漆的安胎藥,本不想喝。
但這回,分明是我在無理取鬧,憑著一個夢境就開始胡思亂想,明顯不占理。
無奈之下,我隻得捏著鼻子,一口氣將安胎藥喝得連藥渣都不剩。
正當這時,容忌悠悠然開了口,“歌兒氣人的本事日趨見長,我自然也不能落於下風不是?所以,這件事情,你無需自責。”
我被安胎藥苦得吐了吐舌頭,旋即抬頭詢問著他,“何意?”
“夢境確實是被有心人篡改過。之所以沒有及時澄清,一是為了讓有心人以為你我之間當真生了嫌隙,二來,則是為了氣氣你。”容忌如是說道。
“………”
所以,他去藥王穀求烈性墮胎藥一事,以及夢中夢裏同頂著我的臉皮香雪憐身軀的女人無止境地嬉鬧一事,全是假的?
“好你個狗東西!你不知道,當我看到香雪憐那副惹火的身軀,心裏有多難過。”我一拳落在他心口處,心中不知是喜是怒,被他這一出將計就計折騰得哭笑不得。
容忌反擒著我的手,沉聲道,“我知道。正是因為不舍得你難過,才選擇在此時同你和盤托出。”
“那,你可知是何人篡改了你的夢境?”我沉下心來,才發覺事情的蹊蹺之處。
容忌微微頷首,沉聲道,“篡改夢境之人亦是在我衣物上下過量烈性墮胎藥之人。不出所料,此人不是華清,就是傾扇。”
之前,我特地找天弋證實過,無論是聖君,還是神君,都不會造夢之術。也就是說,篡改容忌夢境的,不會是神君一脈或是聖君一脈。
照此推斷,便可排除一眾閑雜人等,獨獨剩下華清和傾扇,撇不清嫌疑。
南羌密林中,傾扇曾以突破至無我階的造夢之術篡改過布爾的夢境,再加之她自戕前那句詭異至極的“後會有期”,使得我總覺得她隻是詐死而已。興許,待她歃血而歸之日,又會卷起一場腥風血雨。
至於華清,不日前她曾親口向我承認是她唆使朱雀盜取的崆峒印。而朱雀夢境中的那抹黑影,造夢之術明顯不亞於我。
如此說來,傾扇和華清二者的造夢術,均已達至無我階。
也就是說,這一回給容忌使絆子的人,就在她們二者之中。
“笨蛋,我最後說一遍,對香雪憐沒興趣。在你眼中,可能她的身段體態風情美好,但落在我眼中,不及你萬分之一。”容忌伸手輕輕揭去黏在我脖頸上的點點棉絮,尤為誠懇地說道。
“此話當真?”我如此問著,嘴角已接近咧到耳根,心裏亦甜絲絲。
容忌附耳輕語,“回寢宮,身體力行證明給你看,如何?”
我正想頷首,朱雀又將己身團成一個火球,骨碌碌滾到我腳邊。
他尚未伸展開四肢,就扯著嗓子大嚷大叫,“王,不好了!池芫郎君一連發了三道任務,每一道都旨在將你逼上絕境。”
我狂抽著嘴角,沒想到朱雀還沒學乖,每每關鍵時刻就跑出來打岔。
朱雀感受到我眼眸中的殺氣,一激靈,又滾成一個火球骨碌碌逃離了現場,“王恕罪,屬下以後不敢了。”
我滿頭黑線,冷聲詢問著他,“站住,先把話說清楚。池芫發布了什麼任務?”
聞言,朱雀規規矩矩地站定在我麵前,鄭重其事道,“三道任務,均是針對王腹中孕靈。依屬下拙見,即便是拚盡全力,凝聚古戰場中所有人的合力,一同闖出古戰場,也比聽令行事來得靠譜。”
朱雀話音剛落,封於便提著池芫的後領,意氣風發地飄至我與容忌身前。
我掃了一眼池芫被戳得血肉模糊的脖頸,旋即將視線投注在封於身上。
單看封於的長相,平平無奇,左右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模樣。他麵色蒼白,身材頎長,若不是寬大的玄色衣袍將他稍顯羸弱的身軀遮得七七八八,他看上去還不如池芫健壯。
封於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眉峰輕挑,“百裏歌,本座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跪下,給本座磕三個響頭,學三聲犬吠。”
“盈滿則虧,過猶不及。封於,枉你活了數萬年,卻不明白中庸之道,實在是愚鈍不堪。”我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不鹹不淡地說道。
“中庸?本座即將成為虛無界的新主,注定隻手遮天,哪裏還需要收斂光芒?”封於尤為得意地仰著頭,儼然一副得勢小人的嘴臉。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我淡淡地說著,雖無未卜先知的異能,但已經能夠料想到封於的下場。
自冷夜魂飛魄散之後,聖君一脈一家獨大。怨氣更如氣勢滂沱的迅猛洪流,井噴般席卷著整片大陸。
強權之下,必有反抗。
表麵上,虛無界大陸已逐步被怨氣吞沒。可事實上,這片大陸上的善緣從未因冷夜的亡故而徹底消散。它們蟄伏於地底,盤根錯節,隻等著逆風翻盤的時機。
封於麵上的笑容驟冷,他本就暴躁易怒,此刻更是沒有閑情逸致同我一來二往四兩撥千斤。
他冷哼了一聲,旋即以雙指貫穿池芫血肉模糊的脖頸,緊緊地拿捏著池芫的聲帶,“百裏歌,速接第六道任務。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將體內乾坤之力轉贈予本座,否則將剖腹而亡。”
池芫麵露苦楚,手腳並用地抓撓著封於的衣袍。然,他終究隻是一介凡人,又如何能抵禦地住封於的攻勢。
緊接著,池芫在封於的強迫之下,用他被磨出血的聲帶繼續發布著第七道任務,“雲秦國主,速接第七道任務。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交出魔神之力,否則香斷之際,就是百裏歌一屍三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