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待你們如何,你們當心裏有數。往後,若再有人對本王不敬,輕則亂棍打死,重則株連九族。”我隨口說著,株連九族這麼殘忍的事我可做不出來,不過為了震懾這些愚民,稍稍恐嚇一番,也沒什麼不好。

此話一出,原先人聲鼎沸的鬧市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麵麵相覷,眸色中均透露著難以言喻的驚恐。

真是可笑,明明是他們傷害的我,非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我撇了撇唇,強拽著容忌的胳膊,疾步穿過鬧市區,心裏大為不快。

一刻鍾後,容忌突然將我摟入懷中,小聲囁嚅著,“歌兒,你別怪我。方才,我元神出竅,將那對婆孫,砸死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殺了他們也無濟於事?再者,你怎麼可以對婦孺小孩下手?”

我聲音陡然轉高,委實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容忌竟會對婦孺孩童下手。

“他砸你那一下,我心都要碎了。沒將他碎屍萬段,已經算客氣的了。”容忌嘟囔著,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我被臭雞蛋砸出了一小道傷口的唇角。

雖然,我並未犯錯,被人當街砸臭雞蛋委實冤屈。

但我並不希望容忌為了我手染殺戮。盡管他殺的人也不少,不過一直以來他的斬天劍,斬殺的均是作惡多端之輩。

“從今往後,可不許隨意殺人。”我再三叮囑著他,深怕他為了保護我,一步步走上魔道。

“那對婆孫,確實該死。”容忌不服氣地說道。

想不到,容忌竟這般頑固。

“不論如何,你也不能濫殺無辜。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很可怕。”

話剛出口,我就心生悔意,磕磕巴巴不知該如何解釋。

容忌巋然不動的冰山臉上迸現出了一道裂痕,他麵上泛著薄怒,顯然是因著我不分青紅皂白而生氣。

“人人生而平等。他們砸了我,我大可以砸回來。不論如何,他們罪不至死的。”我知容忌動了怒氣,也很後悔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縱他可隻手遮天,也不能視人命如草芥。

容忌涼颼颼地盯著我,薄唇輕啟,“你最好保護好自己。不然,若是再遇上今天這種情況,我不介意屠城。”

“這裏是北璃,不是你東臨。”

“速速滾回宮去。再敢受傷,你看著辦。”容忌徹底黑了臉,將我扔在荒無人煙的巷道上,不知所蹤。

我以手扶額,隻覺頭疼欲裂。

腦海中,黑盒子吧唧著嘴,好聲好氣地勸著我,“宿主,見好就收得了。那對婆孫一看就不是善茬,東臨王沒做錯。”

“我真的做錯了麼?”

連黑盒子都這麼說,我突然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

可是,我隻要想到那孩童家中也許還有慈祥和藹的父母等著他回家吃飯,我自己心裏始終邁不過這個坎兒。

身後,鐵手審慎言之,“小嫂子,這回當真是你的錯。”

我轉過身,迷茫地看著鐵手,一時無言。

“那對婆孫本就是西越王安插在北璃的細作。近段時間,他們四處散播謠言,就是為了動搖民心。不僅如此,他們為了坐實小嫂子即將成為魔神的謠言,甚至策劃了數場不大不小的瘟疫。前段時日,北璃王宮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皆在為小嫂子昏迷不醒一事擔憂,這才忽略了那對婆孫屢屢作惡一事。如今,小嫂子完好歸來,縱他們今日不出手傷你,王也不會放過他們。”

聞言,我心裏咯噔一下,便知自己完完全全錯怪了容忌。

完了,這回當真闖了大禍。

容忌設身處地地為我著想,不動聲色地為我掃清障礙,我居然還說他可怕。

我真是個混球。

鐵手緩了一口氣,繼而說道,“王原本不願驚動你,私底下吩咐屬下將他們處理幹淨。可惜,王太在乎你,見不得你受到丁點兒傷害,等不及屬下出手,便元神出竅,以整整三車的臭雞蛋,將那罪該萬死婆孫倆活活砸死。”

“完了,容忌定然被我氣壞了。”我哭喪著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鐵手見狀,和煦笑道,“小嫂子莫急。王即便生氣,心下還是掛念著你的。不然,他也不會命屬下護送你回宮。”

“他在哪?”

“驛館。”鐵手脫口而出。

“快帶我去找他。”我連連拽著鐵手的胳膊,苦著臉央求著他。

“小嫂子不必擔憂,王最好哄。你隻消往他懷裏一撲,一蹭,他縱有滿腔怒火,也該給你蹭沒了。”

趕往驛館的路上,鐵手見我心事重重,遂耐著性子不住地寬慰著我。

事實上,我倒不是擔憂容忌不肯原諒我,我隻是內疚不分青紅皂白地錯怪於他。

剛踏入驛館,就聽見乒乒乓乓一陣響聲。

眨眼間,數名美嬌娥便被容忌扔出了驛館。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叫住在院中練劍的容忌,他卻冷著臉,背過了身。

“不是讓你滾回宮?”

“我錯了。”

“現在不覺得我可怕了?出去。”容忌緊抿薄唇,手持斬天劍,對著院中古樹一陣亂砍。

我連連跑上前,輕拽著他的衣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要。”

容忌噤了聲,似在為他脫口而出的一聲“要”而惱怒不已。

“你很生氣吼?”我見他並未推開我,大著膽子纏上了他的胳膊。

“放開,刀劍無眼。”容忌不鹹不淡地說道。

我才不信他會拿刀砍我,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刀劍無眼,所以你準備將我當木柴給劈了麼?”

“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