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焦灼地看著不斷被岩漿瀑布侵蝕著身體的我,淚水決堤,“北璃王,你千萬要挺住。”
事實上,我眼下的情況並不算遭。為了自保,我已然同岩漿融為一體,隻不過衣物被過於灼熱的岩漿所融,想要抽身有些難度。
白晶晶不知我現在的處境,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我勸都勸不住。
“晶晶,幫我找身衣物吧。”我頗為窘迫地說道。
白晶晶哭得不能自持,全然沒聽見我所言。
不一會兒,小乖和小野亦以為我被岩漿活活燒死,遂跪在白晶晶身側,同白晶晶一道,撒開嗓門兒哭嚎不止。
我頗為絕望地看著麵前不靠譜的三人,扯著嗓子讓他們給我找身像樣的衣物,但他們哭聲過響,全然壓住了我的聲音。
好在,容忌及時趕到。
他破門而入,轉瞬以寬大披風將我攬入懷中,“越來越蠢,燒什麼不好,竟將自己衣物全燒了。”
我裹緊了披風,此刻已然精疲力竭。
他擦淨了我臉上的黑灰,柔聲說道,“我來遲了。”
“可不是?若是再晚一步,我一個支撐不住,估計連頭發也燒沒了。”我指了指頭頂冒著焦味兒的頭發,頗為無奈地調侃著自己。
白晶晶見狀,這才止住了哭聲,羞赧至極地垂著頭,一個勁兒地向我致歉,“北璃王,對不住。我還以為你……”
“無礙。”我麵露淺笑,腦殼兒卻隱隱作痛。
即便白晶晶已經停止了哭嚎,腦海中依然是她排山倒海振聾發聵的哭聲。
不過,白晶晶善良軟弱,遇到緊急情況掉幾滴眼淚也屬正常。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學得會堅強,她雖怯懦,但貴在善良真誠。
在我看來,僅憑這一點,北弦月就配不上白晶晶。
“咳咳——”
炎熔洞一隅,冷夜蜷縮著身體,雙手緊捂著被我捅穿的心口,重咳不止。
白晶晶許是憶起自己昨晚所遭受的一切,悲憤不已,遂撿起被我慌亂間扔至地上的軒轅劍,朝著冷夜心口捅去。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渾身發顫奄奄一息的冷夜,無意間發現他原先微微前傾的脖頸已經恢複了正常的弧度。
難道,冷夜見北弦月肉身被毀,便趁亂逃離了北弦月的肉身,繼而尋找下一任寄主?
我如是想著,急急喝止白晶晶,“劍下留人!”
北弦月雖不值得我救,但他若是死在白晶晶手中,不論是對白晶晶,還是小野,都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遺憾的是,白晶晶的劍到底是快了一步,三兩下就將冷夜的心口叫絞爛。
“晶晶,這麼多年,讓你跟著我受苦了。我走後,麻煩你給赤海公主傳個口信。告訴她,我愛她。即便她將我推入萬丈深淵,我也甘之如飴。”冷夜雙手抓著軒轅劍劍刃,蛇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北弦月淺藍色的眼眸。
“啊——”
白晶晶從未料到,北弦月竟會死在自己手中,瞬間癲狂。
她將軒轅劍丟至一邊,雙手捂著腦袋,歇斯底裏,痛苦至極。
“白晶晶,忘了我,找個真心實意愛護你的人嫁了吧。”北弦月氣息漸弱,身上的血窟窿越來越大。
許是得知死期臨近,現在的北弦月,比起過往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真誠許多。
“阿弦,你愛過我嗎?”白晶晶以頭搶地,似在為自己誤傷北弦月而自責歉疚。
北弦月無奈地歎了口氣,怔怔然說道,“愛過。我確實真心實意愛過你。可惜你太不解風情,比不得冷傲神秘的淩若,亦比不上嬌蠻美好的赤海公主。”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白晶晶蓬頭垢麵,眼神渙散,麵上卻現出淒涼至極的笑容。
“北弦月,為了和你在一起,我下意識地忽略了你手刃我爹娘一事。為了和你在一起,我卑微至塵埃裏,為你斷盡狐尾,將自己變成了青丘最大的笑話。為了和你在一起,我對你惹下的風流債向來不聞不問,還生怕遭你嫌惡。可你呢?你的一句不解風情,將我這數百年來的努力毀於一旦,使得我再也無法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你何其殘忍?”白晶晶質問著北弦月,她聲聲泣血,不過卻再未為他掉過淚。
這些話,白晶晶從未對北弦月說過。
他從不在意白晶晶為他做出過多大的犧牲,他隻記著白晶晶怯懦無能,卻忘了自己當年正是衷情於她的乖巧楚楚可憐。
白晶晶眸色漸冷,她撫過北弦月的臉頰,帶著一絲眷戀,又帶著一絲生硬,“跟我說說,你喜歡赤海公主什麼?”
“她活潑美麗,俏皮嬌蠻,與你恰好相反。”北弦月雲淡風輕地說著。
“你喜歡她的原因是,她恰恰跟我相反?”白晶晶癲狂大笑,徒手掏出北弦月的破碎地不成樣子的心,“北弦月,你終於還是死在了我手中。我愛你,時至今日依然愛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話帶給赤海公主,我會將你永永遠遠捆在我身邊,永遠!”
“你——”北弦月淺藍色的瞳孔失了神韻。
小乖著急忙慌地捂著小野的眼睛,連連出聲寬慰著小野,“小野乖,嶽父大人隻是睡著了。”
白晶晶怔怔地看著死不瞑目的北弦月,轉而抬眸央求著我,“北璃王,可否行個方便?我想看看他這幾日究竟都遭遇了什麼。我恨他,但更愛他。他是我的信仰,是我撞得頭破血流依舊執迷不悟的唯一執念。”
我雖不理解白晶晶的執念,但還是應了她的要求,將她帶至北弦月的夢境之中,“節哀順變。他肉身已死,切莫停留過久。若是停留時間超過一刻鍾,就極有可能被困入夢境中,永無出路。”
“多謝。”白晶晶微微頷首,顫顫巍巍地行至我身側,隨著我一同入了北弦月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