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肉肉敏捷躍上屋簷,換了一個姿勢臥於琉璃瓦上,強撐著時不時耷拉而下的眼皮,昏昏欲睡。
我收回視線,行至心鏡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心鏡中的自己。
正當此時,神君亦匆匆趕來,不管不顧地牽著我的手,異常凝重地說道,“心鏡看似毫無殺傷力,事實上極為危險。稍有差池,邪祟侵體,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知道危險,你還不速速離去?”我無語地看向他,巴不得他即刻消失在我眼前。
神君牽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正是因為危險,本座更加不能在此刻丟下你。”
我懶得理會他,甩開他的手,全神貫注地盯著心鏡。
心鏡和造夢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鏡麵所示皆為過往發生之事。
鏡中浮雲散去,我同身著龍袍的祁汜坐於熏香嫋嫋的屋中,促膝長談。他將鎏金翡翠暖爐遞給了我,輕聲詢問著我可有後悔舍容親王而去嫁他為後。
奇怪,心鏡之中怎麼會是浮生一夢裏的場景?
我猶記得浮生一夢之中,祁汜舍身將容忌從天弋、且舞手中救出,身負重傷。我因愧疚,終是決定同容忌斷卻前緣,嫁予祁汜。不過,祁汜很快就決定放手成全我和容忌。
可心鏡裏,我卻看到了自己在祁汜屋中暈厥之後的場景。
澄淨的鏡麵中,我將鎏金翡翠暖爐還給了祁汜,祁汜單手捂著心口質問著我,“連朕的心,你都棄之如敝履麼?”
他居高臨下,刀鋒般冷漠的眼神裏帶著些微慍怒,仿若要將我拆骨入腹。
許是屋內熏香過於沉悶,我雙眼一黑,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原以為自己暈厥之後什麼事都未曾發生,萬萬沒料到,我暈厥之後所發生之事,卻叫我無法承受。
心鏡中,祁汜將暈厥之後的我放至榻上,而後他也跟著上了榻。
幔帳縹緲,全然遮掩不住幔帳裏頭的光景。
我定定地盯著心鏡,淚水奪眶而出。
我原以為,我和祁汜之間清清白白,從未料到,祁汜竟趁我暈厥之際,將不該做的統統做了。
一時間,我腦袋裏一片空白。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近乎癲狂,癡癡低語。
身側,神君亦死死地盯著心鏡,瞳仁已徹底變成赤紅色。
我發了瘋地以軒轅劍劈砍著鏡麵,但鏡麵平滑規整,絲毫不受軒轅劍的脅迫。
“你相信我,不是真的。我和祁汜清清白白,心鏡為何非要扭曲事實?”我無助至極,抓著神君的胳膊將他視為了救命稻草,可惜他並不是我的救贖。
神君憤然甩開我的手,指著鏡中場景質問著我,“你敢說那些事從未發生?心鏡比你幹淨,不會扯謊。”
我怔怔地盯著心鏡,此刻鏡中場景已移至東臨幻境中那片密林。
夜色沉沉,容忌橫臥在墳丘前,喝得酩酊大醉。他嘴不言說,心下卻委實不舍我與他尚未出世卻意外小產的孩子。
畫麵一轉,容忌身後,祁汜手中握著一個小巧的撥浪鼓,猩紅著眼,淚如雨下。
那晚,我確確實實在密林中撞見過祁汜,也確實親眼見撥浪鼓從他袖中滑落。
隻是當時,我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細節。
現在一想,我驚覺自己從頭至尾就是一場笑話。原來,我意外小產的孩子,竟是祁汜的。
上天真會開玩笑,不遺餘力地在我心口捅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