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正當我要收回手時,師兄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小七,吃麵!”
“今日不是我生辰。”我一邊答話,一邊掙開他冰涼又枯瘦的五指。
誰知,他從棺材裏頭端出一碗陽春麵,硬是往我嘴中塞。
若真是麵,那也倒無妨。
偏偏這麵一到嘴邊,就化成了條條活蟲,惡心至極。
我一把摔掉了他手中碗筷,冷漠說道,“你不是師兄!”
他不置可否,將灑落至棺材中的活蟲又撿回碗中,朝我腦袋扣來。
我以軒轅劍擋著他的攻擊,碗碎蟲死。
他卻猖獗大笑,“你大概不知道,你所傷幼蟲均是繈褓之中的孩童。”
“不可能。”我從未濫殺無辜,更是不願相信他口中所說。
他高深莫測地笑著,忽而將自己撕成兩半,隨煙散去。
涼風灌入衣袖,嬰孩的哭聲如晴天霹靂般,叫我渾身一顫,負罪感同怒意陡然激增。
不多時,又一綠衣女子從血棺中爬出。
她麵容清麗,但兩隻眼珠卻無法聚焦,分別往眼尾靠去,顯得十分滑稽。
“綠鶯!”我輕聲喚著,整個人卻不自覺地後退。
五師兄為迷障所幻,綠鶯也當如是。
隻是我太久未見著她,心裏委實有幾分想念。
“主人!”綠鶯一擁而上,八爪魚一般扒在我身上,一刻都不舍撒手。
她的身體,如寒潭之水,涼透。
我推開了她,不敢再以蠻力傷她,省得又整出些幺蛾子,耳邊的嬰孩啼哭聲已然叫我十分煩躁。
“主人,你是不是不要綠鶯了?苦海冰涼,你何時才來救綠鶯?”綠鶯冰涼的手緊握著我的手,眼眶中有淚花在盈盈打轉。
我歎了口氣,終究做不出傷她之事,隻能拎著她的衣領,將她塞入血棺之中。
“主人,你可知你這一推,就是將我推入無間地獄?下頭是火海油鍋,綠鶯怕。”
我鬆了手,訥訥地看著渾身起火的綠鶯,速速撚了喚雨訣為她滅火。
她身上的火勢得滅,但卻溺死在棺材中僅僅隻能覆蓋過她鼻尖的雨水中。
百鳥哀鳴,嬰孩痛哭。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強行盒上了棺材蓋,蹲坐在雲端上,躊躇不前。
砰——
墨染塵從離我最近的血棺中一腳跨出。
他的雙手在衣襟上蹭了又蹭,過了許久才向我伸出手,“小歌,好久不見!”
赤紅的眼,青紫的唇,中氣十足的聲音!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一切又是這樣陌生。
我站起身,原想後退,卻又止不住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墨兄,好久不見!”
即便,他隻是一抹幻影。
即便,他隻是一縷幽魂。
此刻我能再見這張臉,欣喜大於防備。
他的身體餘溫尚在,同冰涼的五師兄和僵硬的綠鶯大不相同。
我以手探著墨染塵鼻尖,驚覺他尚有鼻息,“墨兄,你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