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麵前僅一尺之遙的素瑤,扔掉了手中的冰淩,反倒是伸出自己兩根手指,直戳他的瞳孔,“一步錯,步步錯!灰飛煙滅,也是你咎由自取!”
滋——
這是我手指插入她眼窩所發出的聲音,血漿濺了我一臉,我卻無動於衷。
素瑤嘴裏還發著單調的音節,“殺!殺…”
但是她的手腳已經動彈不得,我抽出深陷他眼窩的手指,在她身上蹭了蹭,隨後一腳將她踹開。
她轟然倒地,化作一抔塵土。
我轉過身,看向離殤,“你放了顧桓?”
離殤低下頭,雙手攪作一團,“我隻是想潛入河底看看鬼王大人情況。但鬼王大人蠱惑我的心智,要我放了他。”
“所以呢?”
“我隻答應他解開他手中的枷鎖,並沒有解開他腿上的枷鎖。可素瑤突然發瘋了一般潛入河底,將所有鏈條扯斷,鬼王大人的殘魄得以出逃。”離殤十分歉疚,“我是不是闖大禍了?”
“容忌呢?”我揪著他的衣領,恨不得將他捏碎。
天知道逃逸後的顧桓會做出什麼事!
離殤搖了搖頭,“不知。”
我鬆開離殤,四處尋著容忌的蹤跡。
忘川河沒有!
輪回口沒有!
我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沒有他的蹤跡!
“容忌!師父!你們在哪兒?”我扯著嗓子不停地喊著他們。
絕望湧上了心頭,萬一容忌和師父雙雙遇難,如何是好!
“跟我來!”香雪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眼前,神情急迫。
“去哪?”
“再不來,他就要死了!”香雪憐一把拽住我的手,同我一同跳入無妄河。
無妄河的怨念比起忘川河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掙紮著想要浮上水麵,她卻死死拽著我,沉入最底層的十八層地獄。
“聽著,鬼王魂魄合一,無人能擋。你隻能伺機行動,以你之身換容忌的命。”
“算盤打得不錯!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容忌?”我不無嘲諷地看向香雪憐,狠狠甩掉她的手,“容忌生,我生。容忌死,我隨!”
我將香雪憐撇在身後,尋著微弱的聲響尋去。
來鬼界這麼多趟,還是頭一次發覺有這麼個無盡深淵。
如果說幽冥鬼界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那十八層地獄簡直能將人逼瘋。
入眼全是血淋淋一片,我走在浸滿血漬的過道中,兩邊是血肉模糊朝我抓來的手。
他們嗷嗷地張著嘴,但因為舌頭被連根拔掉,發不出一絲聲音,隻能瘋狂揮著手臂,企圖也將我拖入這一方令人絕望的天地。
顧桓,竟在鬼界中造了這麼個煉獄!
看來,他瘋魔已久。
走過冗長的過道,依舊不是終點。在我眼前,隻有一條極細的鏈條橫穿始終。
頭頂上方,是帶血的利刃。
腳底下方,是昂首的火龍。
這就意味著,我稍有差池,不是被火煎,就是被刀戳。
“天雷之火,燒!”我引著天雷之火,將頭頂上方的利刃燒作一團灰燼。
“千葉冰淩,滅!”
頃刻間,腳底的火龍被冰淩射殺,奄奄一息沉入底部,火光寂滅。
我順著鏈條飛身而過,方才上了岸,將腳落在堅實的地麵上,身後的火龍猖獗再起,上方的石壁又冒出利刃。
回頭一望,心有餘悸。
“啊——”
耳邊,傳來師父的驚呼聲。
我慌了神,朝著他的聲音奔去。
隻見,顧桓信步朝著氣弱遊絲的師父走來,陰翳的眼神掃過,“想幫容忌?那麼你隻能是死路一條了!”
他的手儼然成了一把劍,朝著師父胸膛紮起。
容忌飛身撲向師父,硬生生替師父擋了一劍。
“嗬,鐵血無情的容殿,竟會因為一個糟老頭,舍身相救。”
“放他走。”容忌雙手抓著劍鋒,血如雨柱。
“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走!”顧桓冷哼著,抽出了劍,用舌尖舔著劍鋒。
下一瞬,他雙手都變成利劍,朝著容忌的雙眼紮去。
追風義無反顧地撲向容忌,而我,將他用力推向一邊,自己擋在容忌身前。
利刃刺穿了我的後背,我靜靜趴在容忌身上,嘴角笑意微漾,“刺你的那兩劍,我今天終於還清了。”
“歌兒!”容忌捂住我後背的傷口,泣不成聲。
我吃力地抬眸,指尖撫過他的眉眼,長長的睫毛晶瑩一片,“別哭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梨渦淺淺,很好看。”
他無措地放聲痛哭,“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就不肯在原地等我回來?”
我無奈地擦去他臉上的淚水,背上的傷口痛徹心扉。
咬著牙忍著劇痛,我低下頭,在他臉上淺啄,“因為,我怕你回不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