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察覺到了大家對容忌的到來十分忌憚,連忙擺手解釋道,“他沒有欺負我呢,我和容忌道友相遇全是緣分。正好我在仙泉沐浴,容忌道友也在。之後他重傷暈厥,還是我將光溜溜的他拖上岸,救了他一命。”

師父臉迅疾沉了下來,“殿下還是請回吧。你要找的人,不在我離境。我徒兒年幼不懂事,如有衝撞了殿下,還請殿下見諒。至於私自收了女徒弟,我自會去信向王解釋清楚,不勞殿下費心。”

容忌勾唇一笑,“大師莫要見怪,隻是離境無端收留了一名女子,怕是她身份不簡單吧。”

“天地萬物於爾等眼中,陰陽分明。但於吾而言,並無區別,辛苦凡塵走一遭,豈有不救之理?”師父十分護我,這令我心生暖意。

我雖不知容忌想要尋何人,但對於他咄咄逼人的態度,甚是不滿,撇了撇嘴,“容忌道友,我可是你真真的救命恩人,你理應時時銘記,怎的對我師父這般無禮?這難道就是你們王室貴胄的禮數?”

容忌神情淡然,對我所言置若罔聞,依舊寸步不讓,“大師,你可知私藏天女該當謀反大罪?”

“太子殿下莫要忘了,我離山雖也在王城內,但終歸是仙山。小七雖是孤兒無所依,但既然拜入我離境門下,就是我離境門人。”二師兄雲闕向容忌行了個君臣禮,疏遠至極。我曾聽六師兄提及,二師兄原是天朝太子令狐容闕,後因生母死於非命,當今王上卻不願徹查真凶,他一氣之下放棄了儲位,反跑到離山修起了道,大概也是厭倦了天家那些醃臢事兒。

“長兄來了離山,連親兄弟都不認了?”容忌不以為意地笑笑。

還未等二師兄回話,容忌轉而繞過師父,定定看著我,“救命之恩,我記在心尖兒了。”

我對他方才說話高傲的態度頗為氣憤,並不搭理他,隻是沒想到,他好端端一個人,這會子又虛弱地臉色發白,直挺挺地向後倒了去。

師父歎了口氣,“終究逃不過宿命!把他抬回去。”

宿命?我隱隱覺得這一切可能與我有關。以師父的性子,即便收了女徒弟,也沒必要遮遮掩掩。難道我真是容忌口中的天女?一旦被天家人抓獲,就會被活祭?對啊,師父也說了,我十四歲會有一個生死劫。

越想越是傷心,原以為救了太子一命,也是件造福蒼生的善事,不成想卻要搭上自己!

“其他人退下,小七同我來。”回到離境,師父板著臉,背著手就往平素罰人的暗房走去。

我此刻正為我的性命擔憂,竟也不怕受罰,訥訥跟隨在師父身後。

暗房裏伸手不見五指,這種無邊界的黑暗使我生出一種窒息之感。我規規矩矩跪在師父身前,小心翼翼試探著,“師父,小七是不是不該救容忌?”

“是。”

“那,那趁他尚在昏迷中,小七去殺了他!”

“殺了他?你豈不是與整個天地為敵?”師父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按我說的做,你還有一線生機。”

“師父您且說,小七全聽你的。”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救了個人會造成自己性命不保的後果,但憑直覺,我對師父的話還是深信不疑的。

“當年那場天災,由你而起。天煞孤星降世,六界同哭。我本不該救你,卻心生一絲憐憫。命格如此並非你所願,為師將你一直藏在離山,一來是因為你的生死劫,二來是為了避免你禍國殃民。”

師父此言一出,我全身的力氣仿若被抽空,癱坐在地上,著實不願相信,我的降生正是造成這麼多年百姓民不聊生的主因。

“師,師父。我究竟從何而來,怎麼就成了天煞孤星呢!”

“說來奇怪,這世上的凡胎肉體,師父都能推演出其前世今生。獨獨算不出你的來處。”師父看出我的憂思,起身將我扶起,“世間之事,皆有因果。你的生死劫,與令狐一族有關,如果實在避不過,也斷然不能愛上令狐容忌。”

“師父多慮了,什麼是愛我都不知道,又怎會愛上他!不過,我真是他口中的天女麼?是不是他要拿我祭天?”

“坊間傳言得天女者得天下,有心之人故意為之罷了。隻是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一不小心,別說丟了性命,灰飛煙滅也是可能的。”

我怯怯地點點頭,果真好看的東西都是藏著毒的,正如他豔麗如妖孽般的笑,美則美矣,卻不知道何時會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