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是時絮(1 / 3)

篷餐廳的特色就是船繞著河穿行, 到固定的站點會送上新菜。

江城河道蜿蜒,到夜晚的時候坐在烏篷船能看到沿岸的風景,琵琶聲漸遠, 船槳劃水的聲音回響著。

沈添青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啊了一聲, 不解地看著對麵坐著的人。

她很少有這麼呆愣的時候,人前的沈添青導演看上去不好說話, 自帶一股頹感。女明星的光鮮亮麗她占了一半, 剩下的一般是這種獨一無二不正能量的氣質。

在片場她更是話少, 張燦燦最想聽到的是喊哢最怕聽到的也是哢。

時絮有時候在一邊吹風扇, 張燦燦被沈添青說了一嘴,哭喪著臉坐過來翻劇本, 念叨著我完了。

其實也還好, 沒那麼凶。

時絮觀察過,沈添青指導人的時候肢體和語言配合,示範也很專業。

她甚至會去想, 她留學的那幾年是什麼樣的。

沈添青就算不是個女明星,但也是導演,幕後的東西被挖出來很少。

留學生涯在采訪中裏一筆帶過, 時絮都無從聽起。

時絮在確定了自己的在乎後,開始遺憾自己錯過對方的那幾年。

哪怕她的閱曆足夠豐富,她也還是個會有奢望的人類,會有“如果”,會做“假如那年”這種開頭的句子。

假如那年我沒死, 我能跟她有以後嗎?

時絮沒敢想得太深,她心裏也有數,可能性不大。

她那年對譚檀的情緒跌至穀底, 人會愛屋及烏,也會恨其所恨,連坐是人擺脫不了的劣根性。

“你不要開玩笑。”

沈添青皺眉,伸手想要拿走時絮手上的戒指盒。

時絮卻縮回手,另一隻手抓住沈添青伸過來的手,指腹摩挲這對方的手指。

“我沒開玩笑。”

她攥著沈添青的手,“我是時絮。”

沈添青咬著嘴唇,她如同驀然聽到了雷聲,像是破開了黑雲,直接把她的神魂剝了兩半。

“你說什麼?”

她眼眶的紅還沒消下去又加深,用力地要抽出自己被時絮握住的手。

“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沈添青咬著嘴唇,那雙通紅的眼看著時絮,不可置信凝在眼裏。

怎麼可能呢?

“我是認真的。”

時絮鬆開手,卻又把手掌覆在沈添青的手背上,然後抓住。

“你從沒有懷疑過嗎?”

時絮還是看著沈添青,卸下了戲裏造型配套的妝容,她在私底下向來不愛化妝。

但她今天沒卸,跟之前比反而有些精心打扮的感覺。眼神隨著眼尾那上挑的一點紅,猶如深冬橫斜的那一支梅,足夠讓人感覺到接下來初春的料峭。

時絮看起來很燦爛,實際上不過是冬雪伴隨的一抹轉瞬即逝的微陽。

沈添青嘴唇顫抖,她尚且喝了一口梅酒,就齁到了嗓子眼。

她覺得喉嚨腥甜,像是吞了一把刀。

她當然懷疑過,比如孟蘅逐漸轉變的性格。

但那是大病初愈,大難不死的後遺症。

沈添青質疑過孟蘅的演技,但對方和元綺表演最後的破罐子破摔。

是僥幸。

那場《西川遺風》的排練,孟蘅手執長劍,一招一式都像是時絮。

要挑點不是都很難。

可沈添青都覺得是巧合。

是我的要挾,是我要對方的愛,是孟蘅努力給我看到的結果。

最後那一幕《煙霞》,水榭樓台,孟蘅舉手投足都是時絮的風采。

那是幸夏萱的教導,因為沒有比幸夏萱更了解時絮的人了。

是每一次地相擁,每一次溫存的溫柔和粗暴。

是無休止的縱容。

像得沈添青覺得自己再對比都是褻瀆。

我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運氣,怎麼可能有人死而複生靈魂嫁接。

就算以上都成立,時絮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和我在一起呢?

怎麼可能。

她每一次的念頭都被掐滅,悲觀主義者擅長期待,更擅長摧毀。

隻不過譚檀擅長摧毀別人,沈添青擅長摧毀自己。

“我不相信。”

沈添青反手壓住時絮的手,她攥著對方的手腕,新做的美甲都彰顯了她對這一次烏篷晚餐的在意。

可是這一刻指甲嵌進時絮皮膚,刺痛沒讓時絮的笑意消失。

她由著沈添青,“那你要怎麼才能相信呢?”

一道新菜被船夫放進艙門的小桌。

時絮端進來,是一道甜品,是剛才她加的。

十多年前的甜品店現在開邊大江南北,招牌的“絲絨心語”成了網紅蛋糕。

在很多店裏都有別的稱呼,造型基本保持一致。

這道菜叫雪後新梅,放到桌上的時候讓沈添青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