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方才被景曜捏住要害,渾身動彈不得,此時又被他使力推開,一時便站不住腳,踉蹌了一下頹然倒地。
——她是杜峻養於府中的嬌仆,平日也自得於美貌。今日本隻是奉了主人之命過來服侍貴客,雖是主命難違,但她心中卻未嚐沒有一絲攀附王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綺麗幻想。隻是卻未料到這俊俏王爺是個真正的冷血薄情之人!竟絲毫不會憐香惜玉……
他若隻是不願承她美意也就罷了,但同時他的言語也如飛雪利刃,十分傷人。
她被景曜一番毫不留情的奚落嘲諷得抬不起眼,隻覺這暖室如寒冬十二月般,令她牙顫。
見她仍跪地不動,景曜挑了挑眉,嗤笑道:“滾吧。回去告訴杜知府,別再往我身邊塞人。不然,來一個我趕一個!”
侍女聞言就好像得了特赦令的囚犯一樣,手扶著牆顫巍巍站了起來。
待她出屋安靜關好門後,她眼中羞愧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她隻想早些回府,回她的小屋中好好的哭一場。
在將要出外院院門之時,她看見了一個穿一身素白裙裳的女子立於院外,手中拿著一碗甜湯樣的東西。
那女子叫住了她,她卻不欲令人看見她這狼狽模樣,低下頭快步離開了。
她心下認定這女子不知又是哪位大人塞的貌美婢子,打著和杜知府一樣的主意,待會兒這女子定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這麼一想,她頓時覺得自己也不是今晚那個唯一悲慘的女人。這種安慰使她產生了一種另類的快感,幾欲令她笑出了聲。
……
顧槿自小便得她父親親自教導為人的操守德行——因此她深知若得人恩惠,則必須要回報於恩人的道理。
睢王殿下如今自然是她最大的恩人:官道上,他從土匪手中中救了她一命;城門外,他出言使她免於一場無妄的牢獄之災;到了住處,他又將明顯最好的主人居室讓給她和師父住,自己卻自己住到了與街路隻一牆之隔的客房中——那裏白日是有些嘈雜的。
雖然這些事對他來說或許並沒什麼,但在顧槿眼中,她已欠了他許多。而在一天前,他倆隻是從他人口中聽說過對方,而甚至並不相識。
睢王貴為盛朝的王爺,表麵上地位隻在寥寥幾人之下,顧槿實在想不到對於這樣的人,她能怎麼報答他的恩情。難道他還有什麼求而不得的東西嗎?
顧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而當她在飯後私下問王爺這個問題時,他也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她正坐在房中的梳妝台前托腮想著這個問題,突然就回想到在大家一起用飯時,王爺似乎一直在與那個多話的杜知府打著交道,用的飯菜其實很少。
能付出一點心意是一點吧。
心中這麼想著,她便摸索著去了印象中的外院廚房,親手燉了一盅牛乳桃膠羹並一疊雲糕。
點心出鍋後,她便將這盛滿了她感激心意的雙層小盅端上,朝外院客房方向走去。
快要走到外院的垂花門時,顧槿看見一個侍女低著頭從景曜那間屋子裏快步走了出來。
在走到她身旁時,顧槿隱約還能聽見她抽泣的聲音。
她感到奇怪,就叫住她問屋內發生了什麼。
但這侍女卻似乎並不想理她,加快了步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