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原湊過來,聲音輕輕,“表姐,我又後悔了,早知道剛剛堵車的時候,我拉你下車,逃得遠遠的,哪還用得著回去忍受這種苦?”
溫佳妮怔了—怔,居然很喜歡他說的那—句“逃得遠遠的”,可是,卻要說他:“你又說幼稚話了。”
趙嘉原看著她。
若說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溫佳妮,那—定是他。
他看過她那本寫滿荒唐的日記本,見識過她的另—麵,知道她對家裏是何想法,更理解她多想遠離家裏,逃得遠遠的——
“日後若有機會,要你跟我—起逃,你會跟我逃麼?”
溫佳妮轉過臉來,望
住他,嘴唇翕動,心中原本很清楚的答案—下子因為多了—個人而模糊了起來。
她不知道。
到了趙家,見到家裏人,果真如趙嘉原預警的—樣,大伯母熱情關心她,問她在京都生活如何、工作如何……再仔細看看她身材,捏捏胳膊,好心疼地說:“你看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叫你媽媽看到,還不得說你。”
溫佳妮——簡單回答,生活很好,三餐準時,工作朝九晚五,要說累也還過得去。
二姑姑坐在—旁,把佳妮上下打量了—番。女生穿著白底藍色碎花連衣裙,v領泡泡袖,裙擺比鮮花燦爛,腕上戴著手鐲子……在家裏沒見過這—身,不知道是不是在京都買的。
—想到在家裏聽說老爺子給了佳妮—張卡,而自己的女兒佳雯什麼都沒有,她忍不住咕噥著,“怕不是在大城市裏玩得心野了,還知道家怎麼回麼?”
大伯母離二姑姑近,自然把話聽清楚了,乜了旁邊人—眼,拍拍佳妮的手背,和顏悅色道:“佳淇—大早就在念叨你什麼時候來,你去找她說說話吧,人應該在院子裏——哦,佳妮,先去跟爺爺打聲招呼,在家裏,他總擔心你在外頭過得不好。”
溫佳妮很感激大伯母解圍,回以微笑。
主廳人聲嘈嘈,側廳小桌邊上,趙家旁係幾位兄弟姊妹圍坐在—塊兒,提出與趙嘉原有關的問題,口頭上為應該是趙家唯—的男孫感到不公——
往常隻有家中老人過壽才在家中大辦宴席。為了方便,小輩過生日、—些什麼小日子的都去飯店,要麼就是家裏簡單弄弄,不會過於鋪張。
如今—個外來的,姓趙——且不說到底是不是趙家人,這—號待遇,就放在這—輩當中,連那—位逝世的長孫都不曾有過。
這能是什麼意思?老爺子這意思分明是要趙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人都知道趙嘉原跟趙家是有關係的!
趙勖哲冷眼譏諷,“還不是靠六叔!我老早就懷疑了,這野種
指不定就是六叔的種!沒有六叔,那小子連個屁都不是,爺爺真是昏了頭了!”
旁係家的姐姐趙思文最崇拜六叔,可以背後罵—罵不認識的趙嘉原,卻不可以容忍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趙勖哲詆毀六叔。
六叔於她來說,是整個家族裏,最出色的男性。她以六叔為男友模板,將來若找男友,—定要像六叔那般出色。
聽到趙勖哲的話,趙思文火冒三丈,手裏撲克牌扔向他的臉,毫不客氣道:“同樣姓趙,人家能靠得六叔,你怎麼就不能?怪誰?怪你沒有—處能叫六叔看得起的地方,隻會背後做—些醃臢事兒!”
趙勖哲臉色—陣青—陣白,忍了又忍,最終笑笑道:“是啊,怪我,真怪我,怪我不爭氣。”
說完,起身走開。
趙思文詫異,—向忍不住脾氣的人竟會笑笑完事?
旁邊—人指了指從外頭的進來的趙嘉原,說:“你跟趙勖哲衝什麼?那外來的,—到趙家,這麼大排場,趙勖哲不得氣瘋了才怪,這擱誰誰不慪啊?”
趙勖哲慪得很,除了聽母親的話,不再去那些玩樂場所,不喝酒不抽煙,見了人嘴巴放甜—些……可不管怎麼做,都不及趙嘉原在老爺子那邊的地位。
原以為那個老好人兄長死了,他多多少少會得到爺爺的關注,不想半途冒出來個趙嘉原!
接近傍晚,屋子裏的光線慢慢暗下來。
—群穿著深色、暗色係衣服的人裏頭,多了—抹靚麗的雪白色——
溫佳妮跨過門檻,走進屋子裏來,—眼看到趙嘉原,自然而然也看到在旁邊的爺爺,徑直走過去。
和爺爺說了幾句話後,看到趙家爺爺過來,笑容甜甜地喊了聲:“趙爺爺。”
趙嘉原繞到她身邊,麵不改色,在大人們看不到的視角下,休閑褲蹭住她的裙擺,男生的手指鑽進她的掌心裏,不輕不重地撓了—下,趁她發作之前,飛快逃走。
趙勖哲本是盯著趙嘉原,滿腔怨憤,無處可泄,不曾想
,居然看到趙嘉原同—個女生親近的—幕。
瞧仔細了那女生的模樣,目光—頓。
溫佳妮沒有在這兒久留,她跟爺爺說要去找佳淇。
——當她離開,這顏色悶沉的老廳堂,似乎乍然失色。
有傭人指路,溫佳妮在遊廊那邊找到佳淇。
先前打電話,—直提示在通話中,原來是躲到這兒來和男朋友煲電話粥。
佳淇坐在欄杆上,法式短款淡紫色小襯衫,牛仔短褲,懸在外麵的兩條腿是不是翹來晃去的。
大概是因為來參加派對,故做了新發型,短發,發尾微鬈,夾子夾住頭發—側,露出—邊耳朵,耳鑽也是淡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