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19(2 / 3)

這麼一折騰,她睡不著了。

坐在酒店飄窗下的單人沙發上,往外麵一看,滿城霓虹,城市繁華,天空黢黑深沉。

在這裏往下看,會看到露天泳池,泳池內滾著藍色的光芒,將池子照得通亮。

既然睡不著,她便想

著下樓走走。

隻是,她沒想到,會在下麵的大堂遇上同樣睡不著的鄭書文。

大堂內隻亮著小燈與裝飾燈,深夜裏頭,燈光照得很溫和,不刺眼,以至於溫佳妮愣愣著望住坐在那兒的男人。

落地大窗下,鄭書文雙腿交疊地坐在淺灰色沙發上,手上點著支煙。

而這隻手上才戴上與母親有關的婚戒。

玻璃幾上的水晶煙灰缸中已經躺滿了煙屍。

也許不僅僅是他一人的,還有其他客人留下來的。

對以前剛喜歡上鄭書文的佳妮來說,他隻需要這樣坐著,保持他身上獨特的儒雅溫和,她便會好心動。

無法否認,現在她仍然會心動的,隻是比過去多了一份要明顯的罪惡感。

也隻是無傷大雅的罪惡感罷了。

她知道,她的心動是錯誤的,千不該萬不該。

為這個男人心動一分一毫,都是犯罪,都是對不起母親的。

她想起來,她應該要回去。

轉身要走,她聽到鄭書文喊她的聲音,像是習慣一樣,聽到他叫她,她便回頭。

鄭書文起身,想起手上的煙,俯身摁進煙灰缸中撚滅。在她走之前,他開口道:“妮妮,我們需要聊聊,你不可能永遠這樣躲著我。”

溫佳妮沉默著。

安靜了一會兒,他走過來,把她帶到沙發這邊坐下。

天邊還掛著雪白色的月牙,隱藏在雲層的海裏。

鄭書文給予她一個舒適的距離,她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他離她有些距離——他越是這樣從容溫柔,越是給予她細節上的關愛,就越像是縱容她喜歡他。

她一麵討厭這樣,又一麵忍不住喜歡。

於是,最終發展成自我厭惡。

短暫的安靜後,她聽到鄭書文說:“妮妮,我很高興你這樣喜歡我。”

她不解地望著他,“……不,你不該高興的!”

“是啊。”鄭書文歎著聲,“說實話,一開始我不大明白你怎麼喜歡……我大你許多歲,卻教你喜歡上我,說起來,這應該是我的錯,我身為長輩,卻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引導。我時常想,是

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對,讓你把對大人的喜歡誤認為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她急急地反駁,“不是,不是的,我沒有搞錯,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清楚!”

十七歲時的佳妮,便是這樣。

初次的愛慕,在她清澈的眼裏,有著這樣的急躁,雖然很稚嫩,但好在足夠純潔,那是未經他人染指的。而經曆過豐富或複雜情愛的男人,怎會看不懂小女孩子呢?

“別急,妮妮。”鄭書文坐到佳妮身旁,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頭,礙於此刻談論的話題有些曖昧,他收回了手,輕聲道:“聽我先說,好嗎?”

她低下了頭。

“妮妮,你現在還小,接觸的男人不多,將來等你接觸得多了,你會明白,你對我喜歡,也許隻是不懂事的時候,小女孩對一個男人的崇拜,僅此而已。”

她看著他們離得很近的膝蓋,搖頭,說不對,“有時候愛情若要被滋潤,崇拜不也是不能缺少的嗎?崇拜可以是愛情的營養劑。”

鄭書文凝視著佳妮的側臉,笑了起來,“妮妮,我真該承認一件事情,我是愛著你的——”

溫佳妮抬起頭望住他,心是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一下,高高地懸起來。

“你是個天真的幻想家,幻想美好,可有時候太通透,你看清楚自己的本質,也看清楚周圍人的本質。明知道本質多麼糟糕,可你還能去幻想,就這一點,才令你這樣珍貴美好。”

鄭書文終於用他的手觸摸著她的臉頰,她眼睫一顫,仰麵看他,手撐住沙發,忍不住地想要更靠近他。

珍貴美好。

這樣的詞,隻有他會用在她身上——這本身就已經很美好了。

佳妮說:“叔叔,你在縱容我喜歡你。”

然而,他卻說:“像父親愛著女兒那樣的愛,我是這樣愛著你的,應該是這樣的,必須是這樣。”

鄭書文嘴上說著理智的話,可她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父親看著女兒,而是一個男人看著女孩。

到頭來,哪怕她已成年,在他眼裏,她仍是個孩子。

“我不懂……”她低聲說,“叔叔,我

不懂,你愛著我,像一位父親那樣愛著我,那你為什麼要用男人的眼神看著我?”

鄭書文閉了閉眼睛,“妮妮,我愛你,但我隻能是父親的角色。我是個將近四十歲的男人,而你才二十歲,但凡我有點良知……”他頓了頓,自嘲一笑,“我竟然同你說良知?”

佳妮茫然地看著他。

“妮妮,我隻能是父親的角色,以站在父親的位置上,愛著你,應該是這樣,也必須是這樣,對嗎?”

鄭書文對溫佳妮說的同時,也是對自己說。

但凡有點良知,一個將近四十歲的男人,充當了她半個父親的角色,他都不應該讓她愛上自己。

他差點完完全全喪失了良知。

“妮妮,回答我。”

應該嗎?應該嗎?!

她張了張嘴,被他前麵那一句“我是愛著你的”誘惑住了,她想張嘴,好想說一聲“不應該”,可一瞥見他的婚戒,她沉默住了。

心裏頭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也一下子沉到更深的地方,但她已很清楚,無論怎樣,都是錯誤的。

年齡不對,身份不對,統統都不對。

從一開始,就不對。

她可以愛慕著的是那個雨天,抱著她去醫院的男人。

而不是此時此刻,會令她喪失內心純潔的繼父。

可是,他是愛著她的呀……

那母親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