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妮打斷他的話,“我沒有什麼想法!”
話音一落,佳妮驚覺自己的語氣太激動,忙忙補充:“我很高興的。”
可惜,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鄭書文定定地看著她,久久不言語。
綠燈亮起,佳妮小小聲地提醒他,眼睛卻是再也不敢多看他了。一碰上鄭書文,她心裏頭就跟有螞蟻似的,偶爾是螞蟻咬住了她的心緒,偶爾是螞蟻搬來的蜜糖,一粒一粒地搬,令她心房柔軟,但泛著的是可鄙的甜意……
車子開過大道,就很快要到f大新校區。
這時,佳妮聽到鄭書文說:“妮妮,記不記得,我有說過,你有事可以跟我說,說真話沒關係,我並不會怪你,你知道的。”
說著的時候,他的手落在她的發頂上。
佳妮低著頭,心道真糟糕,這次是螞蟻咬的是哪兒呢?她怎麼感知不到了呢,卻也因此茫然而清醒過來,推開了鄭書文的手。
她抬起頭,看著鄭書文的臉。
這張臉,無論看多次,和她日記裏所描述的樣子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真要說出來個什麼差別的話,那應該是她把這個男人美化了幾分。
有了旁人的比較,她眼裏的鄭書文是完美的。
越是完美,就越顯得她不那麼純潔了——嗬,正常人家純潔的女兒,會
覬覦母親的男友嗎?
“叔叔,我很喜歡你。”這是真話。
“真要選擇一個人來參與我和媽媽、佳淇的生活,那叔叔肯定非常合適了。”這也是真話。
佳妮笑起來,“叔叔總送我禮物,我喜歡都來不及,怎會不同意你和媽媽的事情呢?”
瞧瞧,她說的話多好聽呀,表露出來的樣子,在大人眼裏應該是純潔的。
此刻,她說出來的話都是真的,可還有一部分真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真是慶幸自己還保留著純良。
鄭書文安靜了片刻,把車子靠路邊停下,他看著她,“妮妮,我以為你會不開心。”
“我怎會不開心呢,我開心……”
“不,妮妮。”鄭書文厚實的大掌隔著厚厚的衣衫,不輕不重地按在她肩頭上,“妮妮,我希望你能說真話,跟我說真話不要緊。”
“……叔叔,我說的是真話呀。”
她想推開鄭書文的手,可不知道發生什麼,她的手竟然被他握住,她慌地叫起來,“叔叔……”
鄭書文突然鬆開了手,轉過身去,半伏在方向盤上,一手按住額頭兩側。
佳妮抱著雙肩包,準備說要下車。
“妮妮,你喜歡我。”鄭書文看過來,歎著聲,“……是真的嗎?”
佳妮與他目光完完整整地撞上,呼吸都緊了。
“若你不開心,你心裏不同意,我可以……”
“不——你知道了?”
鄭書文不作聲。
佳妮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一瞬間地,心裏轟然一聲,她捂住臉,失聲地叫起來,“不,不是這樣子的……”
恐怕,她醜陋的齷齪心思早早地就讓這個男人發覺到了!
“妮妮……”
“別看我!”佳妮聲音失了控製,她轉過臉去,不肯看他。
原本,她以為自己在鄭書文眼裏是純潔的,天真的。
可眼下,她這算什麼?竟教男人知道了她喜歡著的是媽媽的男人,任誰知道都要看不起她、唾棄她。
佳妮捂著臉,忍著哭腔,懇求他打開車門。
鄭書文朝她伸出手,猶豫著,收回手,輕輕地說:“妮妮,
我沒有什麼不好的意思,我是高興的,你喜——”
佳妮捶著車窗,“開門,好不好?求求你了,開門!”
她和父親,果真是一模一樣。
做人,是懦弱的。
連喜歡這種事情,她做起來也是懦弱的,甚至不及父親。
至少,父親是真純良,給予母親的喜歡,是光明正大的,是溫柔的。
鄭書文阻止不了佳妮,隻能打開車門,佳妮抱著雙肩包,直奔後車廂。鄭書文下了車,佳妮低著頭,一下子後退離他遠遠地,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他歎了一聲,“妮妮,你不要這樣,我並沒有怪你。”
佳妮拿下行李箱,轉身走人。
謝敏之先溫佳妮一天來學校,趁著宿管阿姨不在,在宿舍裏偷偷搗弄剛買到手的咖啡機。聽到開門聲,看到滿臉是淚的佳妮進來,她嚇了一跳。
佳妮丟下行李,直撲敏之的懷裏,不知道是因為丟臉,還是因為自己在鄭書文眼裏不純潔的緣故,她悶聲哭著。
敏之由得她哭著,等她哭完,才問怎麼回事。
佳妮難過地說了今日的事情,“他竟然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了……我真是個傻子,太醜陋了。”
敏之說,“佳妮,我應該實話告訴你,你這種的喜歡其實是不正常的,你的喜歡,不求兩人在一起,不求什麼結果,那你的喜歡有什麼意義呢?”
“喜歡,必須要求結果,要有意義嗎?”
敏之抹掉佳妮臉上的淚痕,說:“我理解的喜歡一個人,就想著天天見到對方,擁有對方,和對方一起做普通情侶間都會做的事情。你想過要擁有他嗎?再換另一種變態點的說法,他是你媽媽的男人,你能接受一個和你媽媽有關係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