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佳妮站在最後麵,佳淇也不大愛參與前頭的事情,燒香、燒紙的,味兒嗆人,隻有到須磕頭拜祖宗的時候才往前去。
倒是男孩子鬧騰,跑到前麵問大人,為什麼今年不可以炸鞭炮?又小聲問今晚有沒有壓歲錢。
今年好幾個省市都嚴令禁止燃放爆竹煙火,市區下麵部門東輝安排人到處宣傳、檢查、監督,一直到新年過去。
這一年的除夕,沒有往年的熱鬧了。
但,一家人的團圓飯總要吃的,城市的上空也總要有焰火點綴。
吃過了團圓飯,大家都被喊到正廳。
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笑著發放紅包,從老大一房發到老幺一房,一家人一個都不少,除了小姑姑溫雅的女兒——
小姑姑的女兒趙佳翎,前年結了婚,但沒幾個月又離了婚。結婚對象是個二世祖,有點音樂藝術細胞的二世祖。離了婚,二世祖將自己那一部分的財產轉給了趙佳翎。
之後,趙佳翎拿著這一份財產去了國外,至於做什麼,家裏沒人清楚。
因為離婚的事情,老爺子極不喜歡這位外孫女——一如當年對小姑姑那樣。
家裏的任何人也不大提起趙佳翎,就好像家裏已經沒這個人了。
紅包發到趙嘉原那裏,老爺子明顯是多給了一份子,別房的幾個長輩臉上的神情要比自家孩子還要精彩。
趙嘉原愣了愣,明白了過來,跟老爺子道了聲謝謝。
溫佳妮捏了捏自己手裏的一份。
佳淇背過身,站在姐姐身邊直接拆開,抖出一遝,數了數,不到一千。她笑了一聲,問佳妮有多少。
正廳裏人都在,溫佳妮見佳淇非要知道,不得已,她拉著佳淇走到角落,給她數了下。一千幾,比去年多了一張,意為漲一歲壓歲錢便也要跟著漲上。
佳淇“嘖”了一聲,往後頭看了一眼,坐在太師椅上的爺爺,七十好幾了,頭發花白,倒是那雙眼睛,眼皮皺巴巴的,眼珠子黑白分明,襯得老人家精明得很。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恐怕都逃不過他那雙眼睛。
“這麼多人的壓歲錢,要記得每個人的年齡,你說爺爺記得過來嗎?”佳淇似笑非笑。
溫佳妮搖搖頭,“應該是大伯母準備的吧。”
佳淇小聲地笑出聲,“姐,你瞎了呀?剛剛你沒看到爺爺多給嘉原哥哥一份子嗎?”
溫佳妮微蹙著眉頭,不作聲。
佳淇自顧自地說:“我看呐,那一份子是給佳翎姐姐的。別看家裏人不待見小姑姑家的人,可爺爺挺偏心的呢。”
真想不到,原來佳淇也什麼都看得懂的。
溫佳妮拉了拉她的手,“小聲點。”
佳淇抖了幾下手裏的紅包,目光停在某處,空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想了什麼,話題一下子跳遠了:“今晚的石斑魚湯,我感覺有點腥,姐,你覺得呢?”
大概是跟謝敏之待久了,在飲食方麵的挑剔程度是跟敏之學壞了的。溫佳妮點了下頭,小聲說:“你別到處說,畢竟今晚的飯菜是大伯母負責的。好吃就多吃,不好吃就少吃點。”
佳淇笑了,“你當我傻?你是我姐,我才跟你說。”
她斂起了笑容,“有些話,我連媽媽都不說的。姐,家裏,我能說話的對象,也就隻有你了。”
溫佳妮這才看向佳淇的臉。
不知是不是因為兩人分開太久,佳妮覺得佳淇變了些,至於哪裏變了,卻又說不上來。
不得不承認的是,佳淇又漂亮了一些——她是真的完美繼承了母親的漂亮基因。
回到閣樓,佳妮剛往沙發上躺下,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振了振。
是鄭書文發來的短信。
內容是老套的新年祝福詞。
佳妮怔了下,很快就想著要回複,她也要祝他新的一年快樂。老套的祝福詞,是真真實實地寄存了她的心思。
他祝她快樂,那心裏一定也是這樣希望的。
隻是,她很快想到,這樣的祝福,母親和佳淇也一定有收到。
午夜十二點,一樓的落地鍾“嘡”了三聲後,歸於沉寂。今年少了爆竹煙花,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隻是因為守歲,家裏所有的燈都是開著的。
溫佳妮悄聲下樓去找趙嘉原,步子邁得輕輕地,走到趙嘉原的房門口,也不敢敲,隻能擰著門把手。
趙嘉原剛洗過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門把手小幅度地轉了下。
他一邊擦著還在滴著水的濕發,一邊往門那邊走去。
因為趙崇生經常敲門來叫他起床補課的原因,他被逼著改掉了隨手鎖門的好習慣。
溫佳妮擰動了下門把,門開了。
趙嘉原站定。
門開了一道縫,他看著他那位佳妮表姐像是做賊一樣地從門縫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