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佳妮站在前麵庭院的花壇邊上,冰涼的手抓了抓頸間的圍巾。
國慶節那會兒,家裏頭安靜的樣子好像才是幾天前的事情,一眨眼睛,這奢華大宅又活了起來,活得像極了一頭剛剛睡醒的凶獸,或就是外頭門口左右兩側一對石獅子活了,不見安靜時奄奄一息的溫順了。
此刻那凶獸正張著大口子,對著站在前頭的佳妮。
進了裏屋,也就好像是叫這頭披著奢華皮子的凶獸吞了她。
回到閣樓,溫佳妮放下箱子就得下樓去找溫雁,跟她說一聲“我回來了”。
在後廚幫忙的溫雁扭頭看了佳妮一眼,沒像電話裏那樣說什麼重話,隻說:“去洗把臉,頭發好好梳梳,別搞得灰頭土臉的。”
一樓氛圍喧鬧,到了飯點時間,這喧鬧就全集中在餐廳裏頭了。家人坐在一塊兒,人氣、飯菜的熱氣攏在一處,屋子裏的熱度一下子漲了上來。
佳妮不得不脫掉外套,搭在椅背上。
趙嘉原胃口不佳,吃了幾口便不再吃了,他隻看著坐在斜對麵的溫佳妮。
米白色的中領羊毛衫,襯得坐在雪亮燈色下的人膚色愈發顯白。她隨意綁著的馬尾,隨著用餐的動作,從肩後滑到前麵來。
好歹是溫雅一房的人,趙嘉原自然不會愚蠢到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是看幾眼後,再去看別的地方,或是看看手機,或是逗逗跑到他身後的小妹妹……
驀地,趙嘉原怔了怔,他這樣和當初的佳妮表姐暗戀鄭書文時的模樣有什麼區別?偷偷摸摸地,叫人笑話。
他看著佳妮表姐,可佳妮表姐呢,他是惹惱了她,否則怎麼到今日才回來?
麵對麵的一聲道歉,想著是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佳淇喝了些葡萄酒,嘴唇櫻紅櫻紅的,她靠著佳妮這邊湊過來,眼看著大圓桌邊上的大人們高談闊論,笑著,小聲地問身邊的親姐姐:“昨天媽媽在電話裏說你了對不對?”
溫佳妮歎了口氣。
佳淇繼續說:“知不知道為什麼?二姑父升了職,他那邊的家人飄啦,前幾天上我們家來玩,那什麼大嬸,穿得跟老太太似的,老氣死啦,說的話也老氣,老講一些女孩子的事——媽媽大概是聽多了,就打電話去問你啦,開個視頻給媽媽看看不就什麼事情都沒啦,你幹嘛不開視頻?”
說著,佳淇眼睛亮了起來,“姐,你該不會真交男朋友了吧?”
溫佳妮眉頭一皺,“沒有,你別瞎問了。”
說話間,佳妮抬頭,不經意間,好巧不巧地跟趙嘉原撞上了目光。
習慣性地,原本是佳妮先躲開的,這次卻是趙嘉原先躲了。
自那天她在微信上說了那樣的話後,趙嘉原沒有再找她了,這不奇怪,奇怪的是趙嘉原這樣子的態度。
這還是小混蛋嗎?
奇怪歸奇怪著,溫佳妮心裏頭倒是巴不得如此。
臨近除夕,家裏忙得很,誰也管不上誰。
就在溫佳妮以為小混蛋再也不會再來找她的時候,閣樓的門被推開了——
除了母親,還有誰會這樣地出現在她房間裏?
溫佳妮抱著一堆洗幹淨的衣服回到閣樓。
樓底下鬧哄哄的,她心裏也鬧哄哄的,急地、躁地、虛地……也怨煩著。
趙嘉原是來還書的,閣樓沒人在,他便自顧自地進了房間,坐到她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沙發上。
她不在的時候,閣樓裏毫無生氣,盈滿灰塵、潮濕的腐朽氣味;她回來了,這閣樓裏的氣味幹淨了,純潔了,窗戶外的風景也好看了起來,哪怕就是冬天,枝葉落了一半,也不妨礙景色好。
趙嘉原坐在沙發上,慢慢抬起頭,望住進來的佳妮表姐,微怔片刻後,他將她落下了幾個月的書遞出去。
“表姐,你把書忘了三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