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相比那個不好的結果,我更害怕等待。
我知道自己活不過這個冬天,卻又沒有勇氣立刻就死去,冰雪偶爾客氣一回我便得感恩戴德這日子真是美好,若他任性了,我也是拿他毫無辦法的,我既無法阻止他,也無法逃離他。
一般快熬不住的時候,陽光就會來了,但從來都隻是一小會兒,不會給我任何放縱的可能,隻能夠稍稍恢複一下精神,免得真死在這雪山之中。
也有人和我說,等著這冰雪覺得沒趣兒了,便會有一陣風吹來,雨落花開,不消幾日便會有各式各樣的果子吃食,他們說那是春天,讓我一定不要放棄,要努力挺過去。但那是真的嗎?我不清楚他們是不是在騙我,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我最討厭被人騙了,才不要輕易相信這些人。
眼見著晴天一天一天減少,夜晚越來越漫長,我此前攢的幹草和果核都快沒了,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我好想我的爸爸媽媽,好想回到以前小時候的時候,整日裏就在池塘邊叼魚捉蝦,還有甜甜的荷花蕊可以吃,在平靜的湖麵上照鏡子,還可以用湖水整理自己的羽毛……我好後悔,為什麼秋日裏要偷懶,早知道學著撿麥粒兒的時候就勤快一些。哦!我想起來了,哥哥去山裏找果核兒的時候我在和小翠找花蜜,花蜜沒找到,小翠也不理我了……
我好難受,感覺眼前一片迷迷糊糊,什麼也看不清,思緒停不下來的到處晃,整個腦袋都迷迷糊糊,我這是怎麼了?
此刻是淩晨三點,晴子從睡夢中驚醒,距離她睡下也不過才兩個多小時,心裏想著那隻麻雀,一時間睡意全無。看了兩眼微博,熱搜沒更新什麼,首頁隻兩三個互關還在絮叨,都是些沒意思的東西,又打開了郵箱,公司帶教師父回複自己的郵件:數據陳舊且粗略,不合格。
可那已經是自己能找到的最新資料了,公司的檔案室還沒有權限進去,帶教師父除了第一天給了個四年前的模板之外便再沒給過什麼指導,辦公室的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沒有人願意解答她這種“智障問題”。晴子常常會想是不是自己還不夠謙虛或者不夠積極,哪怕她心裏的答案是自己這些日子真的是最努力最積極地提問了,但還是在努力說服自己“做得還不夠”;晴子也會揣度,社會不是學校,公司不是教室,沒有人應該幫助她,或者沒有人應該對她負責或者關心她。盡管她每天都在經受“這種折磨”,但她什麼都不懂,不懂原因、不懂結果。她希望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自己成長?是不是真的沒有所謂的帶教師父?是不是……?但這些問題的答案是多麼中立啊。“每個人不一樣,有的會幸運一些,有的也是自己……”“看公司和行業吧,還有你的上級”“我不清楚你的,但我說一下我自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際遇和人生,我們不是誰的複刻,人生不是有母版的套版,又有誰能真的肯定的回答她那些並沒有正確答案也沒有真理的疑問呢?
晴子的項目表最後還是沒有通過,在最終的版本上沒有出現一個字是她寫的,隻有最後的小組謝辭被引用,大約是那做作的文字被人認為可以裝樣,而所謂的最重要的說服性資料——數據,在整個呈現中隻被一語帶過,用的還是比她找的還陳舊的數字。
小組項目拿下了,今晚所有人都在慶祝,師父拉著她的手誇她年輕人、有想法,上級領導讓她好好幹、要謙虛,小組的人你來我往從頭到尾互誇,這次誰都是大功臣。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聽著外麵城市的聲音,並不嘈雜,卻也不安靜,晴子覺得自己像極了那隻麻雀,這冬日,熬不過,怕隻有死了,但她連這冬日的風雪到底是從那邊來的都還沒搞清楚,也不知道能不能挺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