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8月末——
帶著一絲鹹味的海風迎麵吹起了楚秋然那一席輕飄飄的白紗裙,吹出一層層破浪似的褶皺,頭上那頂稻草編織的帽子不安分的搖擺著,裏麵束著一頭棕褐色的長長的頭發,一雙閃爍著流光的眼睛裏不知為何流淌著冷漠的神情。
楚秋然巡視了一眼這個叫做“歸南”海濱小鎮,這四年來似乎變了很多,然而……
她又回來了。
四年前,楚秋然離開了這片小鎮,被送到了大都市裏,同時也包括楚秋然的妹妹——楚之夏,他們因為父母早亡,被送到了一所孤兒院裏,而在孤兒院時,楚秋然厲害的小提琴琴技被發掘了,許多的樂隊開始聘請她做樂隊專門的小提琴手,卻被楚秋然一一拒絕了,這一切隻是因為楚秋然放心不下年幼的楚之夏。
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快結束……
在楚秋然的16歲的生日上,下課正準備回家的楚秋然不禁往馬路對麵一瞥,是楚之夏,他的妹妹親自來接她放學,楚秋然臉上充滿了難掩的驚喜,興許是沒注意,當她看著楚之夏走過斑馬線時,一輛汽車,是那麼的飛速啊,半空,飄零起一朵朵血之花,一朵朵,看起來是那麼的妖豔,卻深深的怔住了楚秋然,她看見了妹妹倒在血泊裏,那張嬌小玲瓏的臉龐現在竟是那麼的蒼白,嘴角的鮮血那麼觸目驚心。
楚秋然哭泣著,左眼上流下殷紅的血液,腳步蹣跚的走去,抱起奄奄一息的楚之夏,一臉憐惜,又是焦急,楚秋然疼惜的正準備抱起妹妹去醫院,那一聲渺小的乞求停住了楚秋然的腳步:“姐……不要送我去醫院了……”那聲音斷斷續續,卻很堅定,楚秋然竟然沒法拒絕楚之夏這渺小的要求。
“姐……生日……快樂……”
這一句話,最後一句,伴著楚之夏冰冷的身體,靜靜的沉睡於楚秋然的心裏……
回憶就到這裏結束,楚秋然雖還有一絲的心疼,卻還在暗示自己——
我已經放下了。
被群山和大海環繞的小鎮,滿布著鮮豔的花朵的草地之間,一條長滿青苔的青石板路通向遠處的山崖上矗立著的學校。靠海的碼頭上還有未出航的漁船,隨著波光粼粼的海麵搖晃著。
楚秋然沿著海灘,提起那雙棉質的帆布鞋,順著沙灘上留下的一排腳印,走到沙灘盡頭,一座破舊的小屋。
那是楚秋然死去的雙親留下的房子。
楚秋然輕輕的推開門,“吱呀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一陣令人渾身一顫的響聲,楚秋然剛往屋裏瞧了瞧,就被滿屋飛舞起來的灰塵嗆得直咳嗽,點開昏暗的散發著淡黃色的燈略微有些晃眼,小屋雖小,五髒俱全,客廳裏一片被白布蓋著的家具略微有些死氣沉沉的。
夕陽灑進了舊屋,一切都變得暖起來。
第二天的清晨,小屋已經被完全打掃好了,雖有些許破舊,但還看得順眼。
楚秋然順著青石板路,走到山坡上的一片小店,清晨的陽光順著屋頂的瓦片傾灑在地上,雜草肆意的生長在小店的牆根,那一塊塊店門的招牌拚湊起來,構成了像童話一樣的美妙的小胡同。
楚秋然推開了一扇門,實木刻的招牌上醒目的幾個大字“藍天書店”。
“於叔。”楚秋然沉穩的開了口,看向櫃台裏正倒著咖啡的一個中年男子。
他是楚秋然父親的朋友——於叔。年輕時是個軍人,後來受了傷退役並且隱退到這座海濱小鎮,被楚秋然的父親收留,受了楚秋然父母的許多幫助,在楚秋然和楚之夏年幼時曾經教過她打架,可惜楚秋然的手是用來拉小提琴的纖纖玉手,直至楚秋然父母去世,於叔一直照顧這對楚家姐妹,最後於叔隻得在小鎮裏開了家書店,幫忙打理楚秋然父母的舊屋。
“秋然?”那個被稱為於叔的人很驚奇的看向了楚秋然,“沒想到這麼些年不見到有些不認識了,想當時你父母去世的那……”
於叔突然不說了,怕是引起楚秋然的心事。
“我不介意的,於叔,我是來打工的。”楚秋然微笑著,“之夏她……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
於叔像是有些驚訝,愣了愣又轉而露出一種頗有滄桑感的表情:“長大了……”
說著,點燃了一根煙,一圈圈濃又白的煙圈在半空慢慢升起,陽光慢慢射進來,所有東西都渡上了一層金色。
初秋,9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