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們必須糾纏
欒鞅搖頭阻止:“今晚不用防備,對麵的趙兵要麼是熬戰整天,要麼是趕了整天的路,他們比我們更需要休息。而魯國軍隊則根本不用擔心——魯國是禮儀之邦,他們不會做出夜襲那樣無恥的舉動的。”
齊莊公這才放下心來,又興衝衝的說:“那我們趕緊睡個大頭覺,明天好拿出全副精神來,擊敗麵前的趙軍,突破他們的攔截。”
欒鞅又問智起:“阿起,趙軍不跟我們正麵交鋒,總是纏鬥不休,你有什麼辦法破解?”
智起苦笑一下:“除非是扔下所有輜重以及傷兵,輕裝前進,奮力衝開他們的攔阻。”
不等欒鞅做出反應,智起又搖搖頭:“不行的,對麵是騎兵,我們一旦丟棄了戰車,他們四條腿比我們兩條腿跑得快,那我們就是他們的盤中魚肉了。”
欒鞅用探討的口氣問:“那麼,我們唯有用更寬大的攻擊正麵纏住趙兵,盡量消耗他們的戰馬,等他們也變成了兩條腿,這個僵局就打破了。”
智起點頭,稍後他又搖搖頭:“你今天的策略是對的,以五個旅為一個攻擊正麵,齊步向前推進,但可惜……”
中行喜悶悶的插嘴:“如果我們手頭的家族武裝還在,那就好了。”
晉國逃亡大臣一起點頭。
齊莊公覺得晉國逃亡大臣說話極度省略,似乎在相互說曖昧,他扭回頭來,發現州綽也在頻頻點頭歎息,他悄聲問:“剛才幾位晉卿在談論什麼?你聽明白了嗎?”
州綽沮喪的說:“他們在可惜,或者遺憾自己指揮的不是晉國軍隊——齊軍的戰鬥欲望不強,求戰主動性不強,以至於經常使戰機延誤,如果他們手頭還有一些家族武裝,那麼這時候拿出來,或許能衝開趙軍的攔阻……但是隻用齊軍,恐怕無論擺出多麼寬大的攻擊正麵,也網不住四處竄動的趙兵。”
晉國流亡大夫的意思是:趙兵一張自己的速度快,掌握了戰場主動權,他們想打哪個打哪個,而齊兵隻是疲於應付,一旦沒有主動攔阻,提前預判以打亂趙軍戰術機動的欲望。在這個春秋時代,高層統帥的指令並不能迅速抵達下級士官那裏,因此,即使孫武來指揮這樣一群主動避戰的士兵,恐怕也奈何不得趙氏騎兵。而在這個時代,士官階層能具備戰場敏銳性,大概唯有晉國兵了。
晉國流亡大夫雖然說的是大實話,但這話齊莊公有點不願意聽:“我們齊軍怎麼不行?白天的戰鬥我看了,我們步步推進,打的趙武子的軍隊節節後退,百年來,我們齊國人從沒打過如此精彩的一仗。”
晉國大夫默默無語,智起翻了個白眼,肚子裏暗自補充:“……那也是在欒鞅的指揮下。哼,二十萬人打對方一個師,不過五千人左右,局麵還如此難看,這也算齊國‘百年難遇的榮耀’?”
欒鞅歎了口氣,招呼齊莊公:“君上,我們回去休息吧,一切就看明天這一仗了,我們要養足精神。”
眾人悶悶不樂的退後,智起輕輕一拉中行喜,兩人留在了最後,等人走光了,智起探問:“阿喜,你是中行氏,我是智氏,我們與趙氏關係很好,你覺得範匄如此囂張,還能囂張多久?”
中行喜搖了搖頭,苦悶的說:“原以為公子光未繼位的時候,處事果斷,登上國君的位置會是為英主,但現在看來,他遇事慌神,沒有主見,隻沉迷於玩樂,得過且過。崔杼替他東征西討,幫他恢複戰後的齊國,他卻趁崔杼不在,侮辱了對方的妻子,這樣的人,怎麼能成為一代霸主,我看,齊國不用想霸主的位置了——永遠!”
智起歎息:“當初出事的時候,趙武子不在國都,我想著我一位旁支子弟,跟趙武子搭不上話,因為事情緊急,為了保命起見,隻得出逃齊國,如今趙武子來了,你說我們能搭上話嗎?”
中行喜冷靜的看了一眼智起,慢慢的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們既然已經背叛了晉國,今生難以回到故土,更況且麵對範匄的強勢,趙武子隻是回避,我們再去投奔他,他能庇護我們嗎?如果他不能庇護,難道我們還要二次逃亡嗎?我已經累了,就讓我托庇於齊國門下吧,至於你,我不幹涉你的行為。”
智起點頭,發誓說:“我們現在還在齊軍的營地,你放心,齊國收容我們的恩情我還沒有報答,即使我重歸趙氏,也絕不會危害齊國。”
第二天拂曉,齊軍照舊埋鍋做飯,等他們出營列陣後,發覺遠處晉國人的軍營毫無動靜,似乎他們打算今天休息一天。
齊莊公有點不滿:“怎麼回事?怎麼他們不出來約戰了?這不符合規矩。按規矩雙方既然已經交手,我們出營列陣了,晉國人也要出來與我們堂堂正正交手。”
齊莊公要求晉國按照規矩與他堂堂正正交手,卻沒有想到他繞開晉國主力,不宣而戰襲擊晉國腹地,也是一種不符合規矩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