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故意的?”肖若飛下意識湊近顧春來,拽著對方衣角。
顧春來指著二樓說:“想給你看這個。”
肖若飛順對方指尖望去,黑洞洞的窗戶不可名狀的血盆大口。他向後躲,藏在顧春來耳後,說:“給我看那東西,你是何居心?”
“不是告訴過你嗎?之前我給學校捐點錢建多媒體放映室,學生可以單獨租借來用,就在那個位置。”顧春來仰頭大笑,不小心驚動了周圍的人,連忙躲到角落裏,壓低聲音,“現在樓鎖了進不去,隻能帶你從外麵看看。”
“好吧,挺好的,下次別嚇我,”肖若飛從顧春來背後伸出來,站到他身旁,問道,“以後,那地方隻能學生使用?校友呢?有機會嗎?”
顧春來見肖若飛意有所指,搖頭,假裝道:“原則上是給學生用的。”
“可惜了,我還想,有機會,帶你來約會。”
“捐贈者還是有點小小特權的。”顧春來拿出一把鑰匙,“不影響學生的情況下,我可以自由使用。到時候,我帶你來約會呀?怎麼樣,是不是挺厲害的?”
“當然。咱們春來,特別厲害。”
說完,肖若飛安靜地凝視顧春來,撩起衣擺,在二人身體支起的方寸小世界裏,在隻有他們能看到的地方,牽住他的手。
兩個人靜默相對,彼此無言,時光的流沙泛著金光,劃過眼角,無數的曾經無數的夢,忽然彙聚於此,從他們腳下再次奔向遠方。
“若飛,過去都過去了,未來是我們的,”半晌,顧春來舉起獎杯,塞到肖若飛手中,對他說,“今後我會好好演戲,好好執行我們的‘黑光名單。如果有一天,萬一,我隻是說萬一,如果我實在太累,你能不能抱抱我,推我一把,叫我別放棄?”
“那我好好拍片,好好發掘好劇本,爭取寫好多故事,如果有特別喜歡的,自己導,你來演。到時候,麻煩你多多督促。”
顧春來讓一位初出茅廬熱愛電影的毛頭小子蛻變為真正的導演;肖若飛讓以為懵懂無知的原石在鏡頭下打磨出光,叩響表演的大門。當初他們帶著彼此走入鍾愛的世界,這麼多年,即便遙遙相望,演員一直在演戲,導演轉做製作人,一直在拍片,未曾有一刻真正分離。
電影是個神奇的東西。當大幕開啟,燈光熄滅,觀眾將沉浸於另一個世界。這是巨大的孤獨,也是無與倫比的歡暢。觀眾投入故事,忘卻現實,便可以體會到或許一生無緣的經曆。
雖然童話故事中灰姑娘午夜時分丟了水晶鞋,白雪公主吞下毒蘋果,萵苣公主失去了長發,美夢驚醒,但故事還在繼續,光與影交鋒碰撞出的火花跨過午夜,傳至地久天長。
現實無法實現的夢,有電影實現。
忽然,一陣風刮過,吹得槐樹枝沙沙作響,好似古老歌謠,傳頌永世。顧春來抬起頭,發現枯黃的枝節已冒出絲絲嫩芽。
雲散去,月流光,晴空外是如娟如黛的銀河。
肖若飛不知從哪兒變出瓶粉色的起泡酒,衝顧春來晃了晃,說:“要不要喝杯酒?”
“當然!”
愛情似酒,獨飲易醉。
看電影也一樣。
他們幸得彼此相陪,飲酒,看電影,走向另一段人生。
風已不似數九天那麼寒,岩壁縫隙中開出了花。
冬已去。
春天,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