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二月一日,農曆小年,燦星影業的年會現場。
每年至此,公司上上下下才真正有一年到頭的感覺。大部分事務都已接近尾聲,懸在高壓線的神經也有機會得以喘息,漸漸落到地麵上。現場華服霓裳,觥籌交錯,三三兩兩的員工及同伴,靠在立桌前有說有笑,聊八卦聊日常,喧鬧地洗去舊日塵埃。
大家都在討論,老板今年特別大方,年終獎是30個月的工資,年會末獎都是愛馬仕的絲巾蒂芙尼的手鏈,頭獎更是祭出一輛保時捷的卡宴S。明明先前公司都在傳CEO身患重疾,不日退位;也有人傳他得了精神病,要送醫院治療。還有人聽到風聲,他的決策出現重大失誤,很可能將來被邊緣化。
總之各種說法眾說紛紜,但更多的人看到他有說有笑地跟肖燦星往後台走,心情極好,和沿路碰到的熟人打招呼,臉上沒有一絲烏雲。
張一橙躲在旁邊,心想,哼,你們都不知道吧,那些傳言都是假的,隻有老板心情好這一句,為真。
因為,現在正有個人站在後台,等著他。
顧春來提前一個鍾頭就到後台了。
這是他的習慣,每次演出前,觀眾開始入場,他都要透過幕布往台下窺探,看眾生百態,各有各的苦惱,各有各的心事,但當燈光漸滅,一切皆為之改變,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心裏和台下觀眾到招呼,默默感謝他們百忙之中抽時間來看自己演戲。
然後大幕升起,世界輪換。
可今天他站在同樣的位置,卻換了身份,做不一樣的事,前所未有。事實上,即便木已成舟,塵埃落定,此刻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
他成了燦星影業的股東之一。
肖若飛交給他籌備已久的計劃時,順便附送了一小部分燦星的股份。這樣一來,作為股東的顧春來,在肖家母子的幫助下,再次提出此計劃,並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公司建立之初便定下製度,提案者需回避表決,最終票數將按照股東的股份份額計算。之前肖若飛作為提案者,費心盡力,也拿不到超過半數的投票。但提案者換作顧春來後,局勢突變,股份占有額超出50%的肖燦星和肖若飛直接為其開綠燈,結果不言而喻。其餘股東知曉垂死掙紮也無力回天,便提出一連串苛責的要求,比如第一年盈利額,比如會員總數,比如計劃第一年必須有幾部片子立項備案。
肖若飛知道,這要求純粹難為新人,自己都不一定能成功,更別提顧春來要如何操作。但顧春來毫不猶豫,全部應允。事後肖若飛問他怎麼辦,他回了句,實在不行自己取個筆名,自己寫本子,供各位製作人品讀。
至於筆名,幹脆叫寒霜,剛好和淩雪對應。
肖若飛聽後笑出了聲。顧春來知道,自己一時口快,天真妄想,聽著好似玩笑話。可肖若飛一如當初,沒絲毫戲謔成分。很奇怪,迷霧瞬間散盡,他先前的擔憂在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感覺,肖若飛在,自己或許無所不能。
“到這麼早?”
熟悉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肖若飛由遠及近,人隨聲來,無比自然摟住他的腰。
“習慣。”顧春來親過肖若飛的嘴角,由上到下掃了一圈,見對方頭發梳到腦後,露出額頭,黑西裝配黑鑽袖口,襯得整個人如月般風華,忍不住翹起嘴角,說,“肖總今天好貴氣。”
“謝謝,你也是。”
綁石膏的關係,顧春來身穿馬甲和闊袖襯衫,收腰剪裁,精瘦的身形一覽無餘,活似舞台上走下來的貴族小公子。
“可別笑我了。”顧春來頓時泄氣,拽著肖若飛衣角,眼不住往台下看,“待會兒我官宣你的策劃……”
肖若飛打斷他,糾正道:“咱倆的策劃。”
“好的,咱倆的策劃,你真的必須退場?能不能就站在那兒。”顧春來翹起手指,方向落在麥架旁。
難得見顧春來在後台膽怯的樣子,肖若飛心情大靚,抱著他的頭親了一口,說:“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