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顧春來事業發展規劃。”(2 / 2)

但他要不想讓肖若飛閉嘴……估計這倆人能扯到地老天荒。

這不,倆人沒完了,從黃昏聊到日落,張一橙還是不知道肖若飛來幹嘛。他怕誤了大事,連講好幾遍“飛哥你來幹啥事兒”,肖若飛才肯搭理他。

“哦,來通知你們一下。現在自由活動,等會兒9點半,大堂集合。”

張一橙掏出手機記,仔細一看,這不微信群裏都通知了嗎?

顧春來倒沒注意。他看著肖若飛,不解地問:“去哪兒?”

“燒香拜佛。”

白水市東北方向約60公裏有座山,叫蒼南山。蒼南山上有座寺,名陽中寺。陽中寺原本是座普通的寺廟,香火式微,後來白水市成立了影視基地,但凡有作品開機,都就近來這裏開機祈福。好巧不巧,那幾年火得一塌糊塗、影響深遠的作品,全在白水拍的。所以陽中寺也被傳得神乎其神,成了保佑演藝事業的福地。業界有傳,隻要開機前能去那裏走一遭,拍攝期間必風調雨順,上映後必興旺大賣;藝考前去拜一拜,必定金榜題名。

劇組到陽中寺大約十點鍾。

停車場稀稀拉拉沒幾輛車,周圍的攤販也都已收工,隻有殿內香火鼎盛,一團團白霧隨風飄,飄到天上,飄到慈悲的佛前。

拜佛祖,說句不敬的,其實肖若飛不太信。他每部片子都拜,每部片子都要出些小意外,最後有看似不可能但大爆的,也有不那麼兩眼的,有驚無險,都能給公司賺到些錢。

隻要盡了人事,天命如何,非他掌控。

不過,大概陽中寺傳得太靈,劇組集體祈福之後,好多人都想留下單獨拜拜,給未來的自己送份香火。

肖若飛見狀,找住持請了幾大串平安符。他丟給幾位副導演,讓他們幫忙分發下去,自己抽出一枚,去找顧春來。

集體活動完,顧春來就自己繞去大殿了。肖若飛溜到殿外,看到顧春來側身站在大殿中央,身形挺立,眉目平和,無嗔無怒,不悲不歎,麵前是兩扇朱門微闔,身後是威嚴安詳的佛像。

貿然向前,仿佛都是種罪過。

肖若飛打算回去再給顧春來平安符,後撤一步,準備離開。這時,顧春來忽然轉過身,靜靜看著他,眼中映出殿內長明不滅的燭光。

“該集合了嗎?”熟悉的聲音帶著檀香味兒,鑽進他耳朵。

回過神,顧春來早已走到殿外,走到他身邊。

“還行,還有時間。平平和千帆還沒想好求啥。”餘千帆,苗平平,是劇中兩位重要的女性角色扮演者,和顧春來有大量對手戲,“你呢?不求個事業順利,或者……愛情美滿之類的?”

顧春來擺擺手。“我現在想演的戲都演到了,要知足。”

“萬一……以後有別的戲?比如,他家的戲。”

顧春來愣了一下,想起前段時間跟肖若飛提過,白雁南要和自己簽約。可他這陣子光是準備拍片就足夠費力勞神,根本沒時間考慮這些,所以至今也沒給白雁南答複。他知道肖若飛也很忙,隻是那天說過一次也想簽自己,之後就再沒提過。

“若飛,你想問我有沒有打算和雁南簽,可以直接問。”接著他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跟肖若飛講了好一遍。

“其實,你仔細想過,你就知道,和他簽,有朝一日,你們肯定在一起。”

顧春來摸出一顆煙,撕開,放鼻尖嗅了嗅,說:“我不至於談個戀愛就簽公司。再說了,那隻是工作關係,你見誰家一起工作了十年十五年的同事有事沒事就抱一起啃的嗎?”

“但……你倆,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肖若飛不答了。他不想提起畢業那晚,不想提起讓他們八年沒有說話的那個夜晚。他知道,顧春來也在極力避免回避那個雨夜在520宿舍裏發生的一切。這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這樣就很好,他們之間像上學時那樣相處就很好。可以聊天,可以開開玩笑,可以無傷大雅地鬥嘴,可以做朋友、做哥們,可以一起拍戲,可以在深夜的陋巷喝一瓶烈酒,醉至天明。

他們躲在永遠飄雪但四季如春的雪景球裏,看馴鹿奔跑,聽天使唱頌歌,永遠停留在最好的時刻。他們都不必打破罩在雪球外脆弱的玻璃罩,摔得粉身碎骨,撕得魚死網破,破壞掉原本平和的世界。

“哎,煩死了,不管別的,先別答應他。給你這個,有空看看,看完告訴我咋樣。”肖若飛突然叫了一句,抬起手揉亂顧春來的頭發,然後塞進他懷裏一張紙,轉身走遠。

顧春來怔了半天,張一橙喊他打道回府,他才從木頭狀態恢複過來,跟著對方回停車場。

懷裏的紙很薄,風一吹便止不住打顫,掀起一角,露出裏麵的字跡。

紙上是熟悉的手寫體,歪七扭八,密密麻麻,最頂上寫著——

“顧春來事業發展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