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瓦房,細雨輕漫。
江南一帶素有溫柔水鄉之稱,佟城更甚。
佟城一年有一半多的時間都在下雨,故佟城雨具最為出名,也最為精致美觀。淋淋瀝瀝細雨,人手一把油紙傘,在雨中相視一笑,少有打架鬥毆之事,多是文人雅士鬥文之舉。
顏榮蘭站在回廊下,微微仰頭望著天空絲絲細雨,雙眉微蹙,餘光裏見到貼身侍女左蓮輕輕走來才將雙眉輕展,恢複素日的雲淡風輕。
“小姐,馬車已備好。”左蓮微微鞠躬輕聲稟報。
顏榮蘭點頭往外走,行走間輕步淡然優雅,隔著雨簾望去一幅美人行走圖躍然紙上。
顏家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雖是商賈出名,卻極重禮儀規矩,顏家傳承到這一代隻有一兒一女,便更加嬌貴,更加挑剔。
顏榮蘭剛踏出大門,便望見雨幕中有人步履匆匆,腳步踉蹌,支撐不住躺倒在路中央,細描的眉輕蹙,輕聲吩咐門童上前查看。
“小姐,這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把人先抬進去,讓炎叔去鎮上把祈大夫請過來為他診治。”顏榮蘭輕聲吩咐完,對他投去最後一眼便不在關注,轉身上了馬車。
此時的顏榮蘭不知,這人將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劫難。
馬車緩緩上了香山寺,顏榮蘭虔誠跪拜,祈求佛主保佑出遠門的兄長平安歸來,富庶之人大多信佛,跪一跪拜一拜,心便安。
“阿彌陀佛,可需為顏施主備碗齋飯?”住持施禮問道。
顏榮蘭回禮,“多謝住持,家中還有要事,在此拜別。”
“阿彌陀佛。”
“小姐可是在想著受傷那人?”回程路上左蓮見顏榮蘭似有心事。
“傷的如此之重,救了也不知是對是錯。”顏榮蘭雙眉微蹙,心中添了些許煩惱。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姐又有何苦惱的。”黃澈的花茶中漂浮著幾片花瓣,紅櫻遞上花茶寬慰道。
“熟知是好是壞。”顏榮蘭輕歎一聲便不再言語。
侍從二人相視無言,雖自幼呆在小姐身邊,但一介婢女能為主子做的也有限,即便知道小姐的煩惱,也幫不了什麼。
“炎叔,那人如何了?”顏榮蘭剛回府便找來管家詢問。
“傷的有點重,好在祈大夫醫術了得,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炎欽凝重地回道。
“可曾醒來?”
“還未曾醒,祈大夫說約莫明日才醒來。”
“知道了,此事先不必打擾爹娘,待明日他醒來後我再同爹娘說道。”
顏榮蘭轉身吩咐了左蓮那邊若有消息傳來第一時間來報,便回書房完成昨日未完的畫作。
翌日清晨
顏榮蘭正在細細描眉,便聽著二等丫鬟秋葉進門稟報。
“小姐,那人醒來了。”
“知道了。”顏榮蘭放下眉筆,拿起口脂點唇。
秋葉拿著外衣站在一旁等候,待顏榮蘭裝扮好一行人才往客房出發。
“小姐。”管家炎欽恭敬請安。
“炎叔起身,那人如何了?”顏榮蘭站在門口並未進去。
“祈大夫說已無性命之憂,還需再靜養一段時日。”
“咳咳咳。”話音剛落,便聽到屋內傳出大力咳嗽聲。
“公子傷了內府,恐不宜移動。”炎欽擔憂地說。
顏府家業早些年已交至大少爺顏榮柏手中,內務事宜顏夫人也讓二小姐顏榮蘭學著打理,顏府二老已不再過問顏府大小事,每日遊玩賞景,好不悠哉。隻是如今大少爺外出未歸,小姐又已及笄,不宜見外男,恐還是得請出老爺夫人了。
“知道了,我會和爹娘商量此事,炎叔自去忙事,安排兩個仆從在此便可。”
“是。”炎欽答應了一聲便退下去安排人了。
顏榮蘭駐足看了一眼屋裏便往爹娘的房間去。
穿過回廊入眼可見的便是大片的牡丹,母親素來愛花,最愛的是牡丹,如今四月正是牡丹開花的好時節,二老便坐在亭台下棋賞花。
“爹爹娘親好雅致。”
“蘭兒不也很有雅興,這麼早到我這花園賞花。”顏母說著話,不輕不重地看了眼顏父,將棋子放下,顏父微微笑開。
“今年牡丹不但開得早,還格外漂亮,蘭兒方才見那月季春鵑竟也毫不遜色。”
“那幾株是托人特地從京城貴府裏捎回來的,也不知那些貴人有何妙方,竟能養出如此嬌花。”顏母無不豔羨。
“聽說皇宮裏才是真真的百花齊放,那些珍稀花種在皇宮才能見到,也不知真假。”
兩人相望之後俱是無言,顏榮蘭也不急,坐在一旁看著兩人棋來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