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明白。”蕭卿晚鄭重點頭,一邊把目光投向遠方虎踞龍盤的天京。
即使在這麼遠的視距上,他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天京城東北角的魏王府——畢竟除了巍巍皇城,整個城池的房屋中就屬它占地最廣,最氣派了。
趙奕寒……
蕭卿晚暗暗捏緊了拳頭,細白的牙齒在鮮豔的紅唇上幾乎咬出了鮮血!
※※※
魏王府位於紫金門南,玉貞觀東,一條長長的大街上排滿了大周朝達官貴戚的府邸,一間比一間大氣,一處比一處豪綽。
而趙奕寒的府邸卻是其中最氣派的一處。
沿街整整三間虎頭鋪首的朱漆大門,高牆大院地占了大半條街,門前列坐著華冠麗服的小廝,一眼看去,就讓人油然而生一股“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感慨。
至少當蕭卿晚站在魏王府門前的時候,是發出了一聲不由自主地輕歎。
“從現在開始,必須孤軍奮戰了……”
她這樣想著,剛要抬步進門,立刻就有小廝上前攔了下來,斜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回:
“你找誰?”
回答的卻是刀光!
森然的刀光從蕭卿晚的手中一閃而逝,跟著一顆大好的頭顱就飛上了半空,頸中的血箭如噴泉一般迸射而出。
盡管這種行為很突兀,甚至有點令人發指,但蕭卿晚必須這麼做。
因為鳳凰曾經說過,神崎伊織“為人狠厲”,往往“一言不合就拔刀殺人”。
魏王府處處殺機,自己必須步步小心,即使麵對的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廝,她也必須做出符合身份性格的行為。任何一點微小的差錯,都可能讓她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一下變起倉促,一時誰都來不及反應,幾個小廝怔了片刻,忽地一聲發喊,連滾帶爬地逃進了府門。
不多時,門裏又衝出兩排侍衛,各持刀槍劍戟,把蕭卿晚團團圍定,一時魏王府門前劍拔弩張,槍尖刀刃映著陽光,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蕭卿晚冷笑一聲,緊了緊手中的武士刀,正要不管不顧地舉步往前,門裏又迎出了一群人,當先一人二十出頭,一雙眼光射寒星,兩道劍眉如刷漆。頭束嵌寶紫金冠,身穿綢銀花箭袖,雖不奢華,卻是幹淨利落纖塵不染,仿佛天神臨世,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但他見到地上的屍首,卻是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小廝連忙上前,垂手回答:“啟稟王爺,這個女人來拜府,時雨不過例行公事問了一聲,結果這娘們兒就當場把人殺了。”
隻聽那人“哦?”地一聲稍稍抬高了語氣,兩道灼灼的目光立刻壓了下來:“你為什麼殺人?”
他這麼一問,蕭卿晚立刻明白了過來,眼前這個麵容俊逸、豐神如仙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殺夫仇人趙奕寒!
記憶的片段陡然間紛至遝來,一幕幕在心頭閃過:恍惚間,蕭卿晚仿佛又回到了燕子磯的白雲灘前,其時山光水色,綠蔭橋影,兩岸青山環繞,白石崚嶒,楊天石正擁著自己焚香煮酒,彈琴吟詩……
“咱們雖未拜堂,其實在我心裏,早已把自己當成是你的人了……”
當時的自己,是這麼說的呢。
電光再閃,她陡然又回到了大婚那天,站在了楊府的廢墟前,從四麵柱倒牆塌的斷垣殘壁中,從焦黑難辨的屍體上,顫抖著手取回那象征著一生誓言的戒指……
電光三閃,她仿佛又站在天京郊外的新墳前,看著宛然如新墓碑掩映在幽幽青山碧水之間。
“你安息吧,我必將把你的仇人碎屍萬段,以謝你在天之靈!”
當時的自己,是這麼說的呢。
“嗯?”趙奕寒眉峰一挑,“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在下是王爺請的貴賓,”蕭卿晚終於垂下了眼瞼,掩去了眼瞳深處森然而生的殺意,語音淡淡,“這個人對我無禮,難道不該殺嗎?”
“貴賓?”趙奕寒上下打量了蕭卿晚一眼,“閣下是……?”
“關西守護代、左京大夫、官房大臣山名氏清大人座下劍姬,神崎伊織。”
“原來是神崎小姐。”趙奕寒點點頭,臉上隱隱有光澤流動,“前年小姐遠來中土,在下曾在皇覺寺有幸和小姐論茶,當日小姐風姿,至今仍然銘記於心,怎麼短短兩年不見,小姐竟然瘦成這樣?”
他的聲音不大,但這句話卻仿佛一陣疾雷,在蕭卿晚的心頭滾滾而過。
壞了!
原來趙奕寒曾經見過這個神崎伊織!